柳逢悻悻然收回视线,随主子一道进了酒楼。
到正厅后,柳逢便不再前行,随后由两位美貌的侍女领着柳柒沿游廊往东而去。
穿过几道月牙门,又踏上几座流水小桥后,终至梅院的第二间雅室。此处植有几株碗口大的绿萼梅,暗香满园,浸人心魄。
今日送拜贴之人是吏部尚书陆麟,同行的还有几位大臣,见柳柒到来,纷纷起身揖礼。
几人围坐在黄梨木镂花方桌前,红泥炉煨着的花雕酒热辣清香,与玉盘里的果脯糕点的甘甜相融,引人垂涎。
一杯浊酒下肚,一阵寒暄后,陆尚书起了个话头:“再过几个月二殿下就要行冠礼了,陛下却迟迟不立储君,这可如何是好。”
另一人说道:“储君关乎国祚,历代君王都无比慎重。而咱们陛下重情义,心里一直惦记着先帝的遗腹子,所以才会空着太子之位。”
“几位殿下之中,唯二殿下仁厚亲民,只可惜殿下母族式微没落,难以在朝中立足。”
“对了,上元节那晚柳相为何要与云时卿扯上关系?如今此事传得沸沸扬扬,有损柳相的清誉啊!”
话锋落在柳柒身上,他不得不给出解释:“述律公主入京之前曾接触过云时卿的人。”
有人不解:“这与洗尘宴有何关系?”
陆尚书蹙了蹙眉,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定是想利用和亲的名义把二殿下送出关外,然后扶持三殿下坐上储君之位。不过此举太过冒险,陛下不会轻易送皇子和亲,所以云时卿便与述律公主串通一气,断二殿下羽翼,择柳相为夫。”
一旁那位大人扼腕道:“可是柳相也不必拿自身名节做赌,如今此事传得沸沸扬扬,柳相以后如何成家立室?”
柳柒淡淡一笑:“事出从急,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们这种深陷党派之争的人,成了家反倒是累赘。
廊下风声阵阵,吹得护花铃叮当作响。短暂的沉吟后,栋梁们又抛开话题谈了些兴致之事,末了陆尚书眉开眼笑地举起酒杯:“诸位,请!”
几人纷纷回敬。柳柒一口热酒还未入喉,忽觉丹田内隐若有炉火在炙烤,他只当是花雕醉人,并未在意。
但很快,这股火愈燃愈烈,似被劲风勾动,游窜至四肢百骸。
周身气力仿佛在这一刻脱了骨,酒杯倏地从他手中滑落。
“柳相?”
“柳相这是怎么了?”
柳柒耳畔一阵嗡鸣,已分不清是谁在关切担忧。
他知自己中了阴招,可眼下这几人均是信得过的知交同僚,断无加害他的可能。
少顷,柳柒强忍不适起身请辞:“在下身体略感不适,恕狂驾之罪。”
众人并未阻拦,叮嘱几句后目送他离开了雅室。
风雨渐盛,吹打着游廊里的护花铃,叮铃叮铃,宛如鬼魅鸣嚎。
柳柒离开雅室后并未走出梅院,而是推开了游廊尽头的那扇门。
身体的异样来势汹汹,若是以这副模样出去,定然比当着满朝文武断袖更加可耻。
沉浮官场多年,柳柒见过的腌臜手段数不胜数,却没想有人胆大如斯,竟敢对他下手。
梅院里每间雅室的陈设不尽相同,柳柒体如炉火,炙热难挨,他虚软无力地绕过屏风行至暖阁,旋即解开大氅,掬一捧室内莲池里的清水浇在脸上,而后静坐,调理内息。
恍然间,屋内浮现出了一股浓烈的香气,如花似蜜,邪媚至极。
柳柒调息良久却不见半分成效,身体渐渐骨软筋麻,他解开衣襟,整个人无力地伏在贵妃榻上。
那股邪香愈来愈烈,搅动着体内的欲念。柳柒呼吸疾热,唇若施脂,眼似桃花,连指节都染上了一层荷色。
正这时,雅室的房门被人推开,继而有脚步声入内。
柳柒轻掀眼帘,见屏风外伫立着一道人影。
屋内光影稀疏,那人狐裘锦衣,玉冠束发,一身气度修竹也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