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光荣默默给肖有财剃头,犹豫一会开了口:
“我家住长江边,离南京码头不远,家中三代同堂。一个哥哥,一个妹妹。外公去世后,外婆也跟我们住一起。一家人其乐融融。”
老鲁猛烈咳嗽,吐一口痰,喘一会气,接着说:
“我十四岁前,跟哥哥上了几年学堂。为了生计,哥哥十七岁外出谋生。我跟门口扬州老鲁师傅学剃头。十八岁去上海学修汽车。
他停下推剪,愤愤的说:
“上海沦陷后,我随老板回南京。日寇进攻南京期间,与哥哥邵长春重逢。他告诉我,家人被日本飞机炸死,只剩我兄弟俩了。他说,南京也将不保,让我赶快去乡下躲躲,他去找组织。”
“我这才知道,我去上海学徒,他就秘密加入了共产党组织。我坚持要陪他去,他拗不过,只好带我一起走。”
他喘一会气,继续说:
“37年12月9日,哥哥终于找到了组织,随后准备撤至乡下。因有大量物资和人员要带走,需要一辆卡车。我发现城里城外,到处是废弃的车辆。修好一辆卡车,顺利将组织送到目的地。组织便收下了我。次年春,我随哥哥去了皖南,后又跟哥哥去了茅山。”
他放下推剪,拿起剃刀,在帆布上来回刮几下,开口道:
“42年夏天,横南镇遭遇反动道会叛乱,组织损失严重。当时我是新四军侦察排长,被组织秘密派到横南镇建立情报站。正好老鲁师傅也到横南镇开剃头店,三言两语便继续当学徒。我按照组织规定,半年没有活动。”
他刮好后,拿热毛巾捂着说:
“43年春,我发现横南镇鬼子接收了几卡车武器弹药,便将情报送出去。回来已戒严。被鬼子岗哨一枪伤了腿。后面的情况,您都清楚了。”
肖有财摸摸下颚,点头说:
“说真话,当时我以为被追的是我儿子,他虽比你小,个头跟你差不多高。认出你后,没敢声张。后来鬼子小队长来警所兴师问罪,一兄弟说漏了嘴,小队长便跟我要人。”
他边掸头上碎发,边说:
“鬼子将我拷打一顿,关到南京。后来这位兄弟改口,也被打了一顿,和我关一起。镇商会周会长出面说情,最后我二人被开除了事。”
鲁光荣“哦”一声,若有所思的问:
“您说的周会长叫什么?他南京有公司吗?”
“叫周兴业,南京汉中路‘华东国际粮油贸易公司’就是他的。”
鲁光荣又“哦”一声,问:
“他会替您说情?”
肖有财没有注意对方神情变化,点点头说:
“是的,用他的话说,他是‘心在曹营心在汉’,在小镇人缘好。从鬼子手里救了不少乡亲,镇上不少人家,都受过他恩惠。”
鲁光荣愣一会,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