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秉义母亲默默点头,知道不能再问了。手脚麻利泡好茶,客气道:
“领导,我儿子不懂事。脾气犟得很,请领导多担待。你们先谈,我去捡菜。”
她说罢,回了天井。
肖秉义却来了兴趣,接着问:
“钟老板,你爱人牺牲了?儿子何时失踪?”
钟正荣沉默一会,长叹一口气。像下了决心似的,说了自家情况。
钟正荣一家跟做生意的父亲到南京谋生。
他在国立东南大学学习期间,和文学院哲学系叫胡静的女同学恋爱。
毕业前一年,正值国民党“清党”,不少教员和同学被捕牺牲。
二人当时已是党的外围成员。组织上让二人停止活动,争取留校,保存实力。
一年后,学校改名国立中央大学。胡静顺利留校,而钟正荣留校未成。
组织上找他谈话,意思是,这次血的教训,让我党终于明白一个道理。手中没有武装,就没有生存权。必须设法掌握武装。枪杆子里面出政权。
他便找关系,去南京警察厅当了两年巡警。期间和胡静双双加入组织。
1930年春,因钟正荣疑似身份暴露,奉命去上海开古董店,建立地下联络站。
次年和胡静终成眷属,两地分居。
1932年胡静生一男孩,取名钟宁。随即辞职去上海,对外身份家庭妇女。真实身份是钟正荣联络员。
孩子周岁那年,上海地下党出了叛徒,党组织让夫妻俩去苏区。
考虑路途带孩子不方便,由当地党组织安排人抚养。革命胜利时,再完璧归赵。
夫妻俩临行前,听说组织已找到抚养人家。那家夫妻俩也是组织同志,没有生育。夫妻这才放下心来。
分别时,夫妻俩千般无奈,万般不舍。
钟正荣将一铜钱钻小孔,掰断。将一半给儿子挂上,另一半揣口袋,含泪离别。
夫妻俩到了苏区,工作一年不到,苏区形势愈加严峻。又领了任务去广州,给苏区筹备战略物资。
不久,身份又暴露。夫妻俩受组织指派,各奔东西。双方均不知对方在何地。
钟正荣潜进上海,又开古董店,继续从事地下工作。
他回了上海,第一件事,便向组织问询儿子抚养人家。
组织告知,这段时间,上海白色恐怖。地下组织破坏严重,人员换了几茬,很难查。
钟正荣心焦似火,欲哭无泪。跑遍了上海儿童福利院等机构,均无消息。从此没了爱人和儿子消息。
1937年初,受组织派遣,他去了延安。之后去苏联培训,活跃在北方各大城市。1944年再去苏联接受任务。
他说到这儿,沉默一会,接着叙述。
他得知爱人消息,是南京解放前夕,去江北养伤。顺便提请组织再次帮助寻找爱人胡静和儿子钟宁。
组织随即告知他两个噩耗:
其一,爱人胡静同志,已于四年前失踪于国民党中央警官学校。失踪毫无前兆。
南京解放,组织根据俘虏于得水交代。得知警官学校回迁不久,秘密杀害一女教员胡敬荣。
但于得水说不详细,组织一时很难确定。
专案组查了警官学校档案,核对胡敬荣与胡静笔迹,不属一人。
还发现警官学校在校报辟谣,称胡敬荣教员系殉情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