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过如今我没有精力想这些问题,自从听到萧妃的处境,我就好几日都睡不着觉。她毕竟是我的姨母,这世上和我最亲近的人。

按照男人们的排法,叔叔伯伯都是最近的人,那么于我而言,姨母本应和他们一样亲近,却因为女子处于弱势的地位将我们生生分隔。

“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娘和她是亲姊妹,为何对她不闻不问?我知道他们总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是这也太残忍了!”

我一脸的疑惑,容落一却毫不在意的耸了耸肩:“这有什么,女人都是归属于夫家,娘家除非涉及到自身的利益是不管的。更何况你娘也不算娘家,她也归属于你爹呀!”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摇了摇头,我从来不认为我们应该屈居于这些男人之下,我实在没看出我和他们有什么区别,相反的,我觉得我比他们更聪慧,我都没有正经读过书,却已经能有这样的学识,若是让我真正进了学堂,他们怎么可能有官位?

“容姐姐,萧妃娘娘心里肯定不舒服,我还是想见她…”

我叹了口气,但既然她不愿意,我也没有办法。不过容落一这回倒是松了口,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我:“下次我去的时候带上你,放心吧,她如今还好…”

我感激的对她点头,心里又不由得做起了白日梦。我以前总是想带母亲一起走,离开这炼狱一样的地方,如今应该加上萧姨母,我们三个人一起出宫,潇潇洒洒浪迹天涯,再也不用依凭男人而活。

只要熬走了老皇帝,萧妃应该会跟着楚承安一起回到封地,母亲好从家中脱身,她们想办法带走我,我们一起去苍山看鹅毛一般的白雪,去江南坐着乌篷船在湖中看荡漾的烟波。

母亲喜欢铸剑,就可以成为铸剑师,招来好多好多像我们一样无家可归的女子,我们大家都练得很壮实,建一个大山庄,在里面痛痛快快的生活。萧妃喜欢烧香拜佛,就建一座很大很大的寺庙,这寺庙里面全都是女子,我们都有了安身之所。我喜欢经学,就招很多很多女弟子,我们在一起读书,找出经学的漏洞,让从此以后的女人再也不受他们的压迫。我真的做梦都想过这样的日子!

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再也不用违心的笑,再也不用等这些不值得的男人,这天下都是我们的家!

想着想着,我竟然有些入了神,已经忘记自己所处的地方。一颗心早就已经飘飘悠悠荡到了远方,我好像看到三个女子骑着马驰骋在苍茫草原的背影,我一直想看草原,想看连天的牧草如何摇曳,想听风吹过草地时沙沙的声响,想尝一尝新鲜的牛羊肉。我会坐在草地上,看着漫天星空,用手掰着大块大块的牛肉,我再也不用不敢张开嘴巴,再也不用生怕自己咀嚼发出一丝声音。

那个时候的我或许又黑又壮,但我一定不会身上总是不舒服,我会成为一个强壮又有力量的女人,真正的女人。

不知不觉间,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但是很快,泪水便模糊了视线。我真的好想会有这样一日,可是,我的愿望真的可以实现吗?

一双手在我的眼前不停的挥,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对我说什么,直到这时我才缓过神,发现容落一正一脸担忧的望着我。

“怎么了?你方才突然变得好奇怪…”

她明显被我吓坏了,手有些颤抖,我对她笑了笑,但很快又叹了口气:“我只是突然觉得,如果我一直在梦中该有多么幸福…我在想,若是我们一起去苍山…”

我摘下发簪,轻轻的摸索着那颗苍山之玉,脑海中又回想起薛惊云说过的话。

苏萍…呵,她说的没错,我就像无根的浮萍,或者说我们都想浮萍,这一生都没有归处。父亲的家?丈夫的家?这许许多多的家,许许多多的远方都和我们没有关系,这一生一世我们只是为了别人的期待而活,为了接他们的宗,传他们的代;为了建他们的功,为了立他们的业。可是到头来,我们又留下了什么?不过是苍老无用的躯壳,不过是一个在日复一日的被剥夺的人生中失去一切行动和语言的魂魄。

“薛姐姐说的对,我根本不配做什么莲花,莲花至少有个去处,不像我,一生都随波逐流,就如别人手中的棋子。浮生萍泊,只影天涯,也许这就是我的宿命…”

我又将簪子插回发间,我早就注意到了那被磨平的尖端。这簪子也像我一样,原本应该无比锋利的活着,却那样软弱无能,就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容落一还以为我最近受了什么刺激,急忙来安慰我:“你千万别听她混说,她这个人就是这样刻薄!”

我只是有些落寞的笑了,其实不只是我,我们这些人不都像浮萍一样吗?

从这一天之后,我为自己换了个名字,我不再叫苏溪客,我叫苏萍。我永远不可能像莲花一样出淤泥而不染,我只能在污浊的水波里残破、腐败;我也不可能如同隐者避开这世间的纷纷扰扰,当父亲将我作为棋子放在棋盘上的那一刻,我就永远没有反悔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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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越发容易伤春悲秋,禹绍年有些自责的问我是不是她对我的影响,我对她摇了摇头,可连我自己都不确定。

“你放心吧,我很懂手相的,你的命格很好,是大富大贵的,只是你的福气在后头。我的很不好,我甚至不能确定我会陪你多久…”

她拉着我的手反反复复看,我开始只当她在安慰我,但她说的话却越来越奇怪,我知道她应该是不懂手相的,她说的这些话大概只是她心里的真实想法。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说自己,一时间,竟然只是觉得伤心。

见我又哭了,她也不再往下说,只是轻轻靠在我的肩上,声音很轻很轻:“你别怕,其实行走在这世间或许也没有想象中那样快意潇洒…就像嵇康,美的就像昙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