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齐牧归缓缓吐露一字,良久,才道:“你到钦州后,全权打理此事。”
“…………”季止观默而不语。他亲闻齐牧归赞许齐城谋划之事,不由得心下又是一颤,似有什么动摇了。
“父亲……”齐城欲言又止。据他察观,无论是衣着行囊,抑或是言行举止,一路以来,父亲都不像是当真要南下的势头。方才那句“你到钦州后,全权打理此事”,言下之意愈发地明晰了。于是,他屏息凝神地探道:“父亲您此行不去钦州?”
齐牧归不语,苍劲的面庞却愈发高深莫测,如同一座险峻的高山,平地而起,无比巍峨。
“父亲圣断明裁,凡有所定,必有因缘,儿子万不该过问。今斗胆问询,全因儿子心中惶然,钦州此行,如入险境,能否保全、独善其身犹未可知,治水建堤,产粮修仓,更是难上加难……儿子不知……一己之力,能否成事?”
齐城断续地说道。
“…………”
齐牧归仍不语,却以指为笔,描书作字——两横无纵,撇捺之间,一个“天”字,于齐城掌心落成。稍作停息,齐牧归复抬手疏空,顺着“天”字那撇,冲破短横,自上而下,重笔勾勒,寥寥一笔,化成“夫”字。
“‘天’以‘人’为基,人无脊背,无以顶天立地;‘夫’字脚下是为‘天’,人定胜天,才是大丈夫所为。为人乎?大丈夫乎?”
齐牧归淡淡地说罢,意味深长地注视着齐城。三子之中,最像自己的到底还是他。
齐城脸上神情严峻,这一刻,他确信了自己在父亲心中的分量,似乎也看到了将来子承父业的景象。想到这里,他心中隐约跳跃着些许欣喜,但面容上的沉寂却依旧不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