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性杀这么多书生,而且不久之前人家刚刚上书,要求皇上亲政。
刚过几个月,你就把人家杀了。
虽然是以科举舞弊的名义杀的,但毫无疑问还是会给天下人公报私仇的感觉。
母后皇太后,你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名声了吗?
你这样做,皇上心中怎么想?
之前伱的名声一直是宽容的,柔和的,结果现在痛下杀手的也是你。
您让天下如何看您?
……………………………………
长春宫内。
小皇帝如同正常一样向叶赫那拉氏请安。
他今年十五岁了,对于普通人家的小孩子来说,这个年纪当然算不上成年,但是对于皇室而言,这个年纪真的不小了。
很多事情,都已经想明白了。
至少,现在的小皇帝清晰地明白,自己的亲政的最大障碍是谁。
你要说他有多么想要亲政,想要执掌大权吗?那倒是不见得。
但是作为皇帝,尤其是作为爱新觉罗的继承人,他对有些事情还是很敏锐的。
当然还有另外一件事情。
那就是苏曳和两宫太后的私情。
这才是小皇帝最最在意的。
他内心是觉得耻辱的。
在很长时间内,小皇帝和慈安太后的关系更加亲近密切,和慈禧太后反而一般。
但是自从慈安跟了苏曳,尤其是生下孩子之后,她所有的情绪重心也就不在小皇帝身上了,这对于他而言,便是重大的打击。
“母后,这些书生也罪不至死吧。”小皇帝忍不住说了一句。
叶赫那拉氏道:“该死,他们当然该死,竟敢在科举上舞弊,难道还不该死吗?”
实际上,这个时候他们说话已经不需要这么小心了。
因为朱三娘带着几个姐妹全部退出了长春宫,现在长春宫所有的宫女,嬷嬷,还有太监,都是叶赫那拉氏亲自挑选的。
至少某种程度上,不再那么受到监视了。
此时,太后和小皇帝说话的时候,周围最近的人也在几十米之外。
安德海作为绝对的心腹,就在门外。
“额娘,这一次我大清面对三个外敌,如果赢了,那就超过圣祖爷,超过高宗皇帝了吧。”小皇帝忽然说道。
叶赫那拉氏道:“不可同日而语,但……也是前所未有。”
小皇帝道;“现在地方上的那些人,都在说让儿臣亲政,会不会带来祸事?”
叶赫那拉氏道:“你放心吧,不会的,你老师不是一般人。”
足足好一会儿后,她又问道:“最近倭仁师傅给你上课,都讲的什么?”
小皇帝想了一会儿,道:“竟然在讲英国的一些事儿了。”
叶赫那拉氏心中顿时觉得不妙,倭仁啊,理学大家啊,算是大清最忠诚的臣子了,现在竟然不给皇上讲什么治国大业,也不讲帝王新书,而是去讲什么大英帝国的君王了吗?
关于这一点,叶赫那拉氏也不是很清楚。
但大概知道,英王是属于君主立宪制,英女王是没有绝对大权的。
倭仁给小皇帝讲这些内容是什么意思?是想要让他放弃幻想吗?
竟然连倭仁这样一等一的忠臣,也变心了吗?
还有赛尚阿,这个资历最老的政事堂大臣,现在也完全唯苏曳马首是瞻。
大清最精英的大臣,都觉得苏曳应该继续掌权下去吗。
小皇帝看了一下周围,缓缓道:“额娘,大清江山总不能亡在朕的手中吧。”
叶赫那拉氏脸上表情微微一变。
以她的视野,实在是看不出,眼前的小皇帝究竟是汉献帝,还是顺治帝。
但是有些事情,必须要做好思想准备了。
这三场大战,如果获胜的话,那苏曳的声望会达到何等之巅峰?
届时,苏曳还能满足摄政王这个位置吗?
诚然,现在她手中还是掌握了兵权的。
景寿已经退出了,不敢再呆在京城了,现在京城两个警备师都是苏曳的嫡系。
但是,第三师依旧还在荣禄手中。
而荣禄,依旧是叶赫那拉氏的人。
这个第三师何止是满编,已经完全是超编了,整整两万六千人了。
每一次要超编的时候,苏曳方面都没有阻止。
还有一个细节,上一场大战的时候,苏曳来下令把荣禄的第三师调走了一部分前往黑龙江战场,而这一次,不管是前往越南战场,还是外东北战场,又或者是日本战场,都没有调动荣禄的第三师,任由这两万多大军镇守京城。
其实很多人知道,苏曳在等着第三师请战。
但是你既然不请战,那我也不调派了。
叶赫那拉氏想了无数遍,眼下这个局面,该如何破解。
结果是……完全无解。
尽管双方还保持一定的和气,但是在关键事务上,苏曳几乎已经不通气了。
其实,有一个念头始终浮现在脑海之内。
对于她和小皇帝最好的结局是什么?
苏曳打赢了三场对外战争,解决了内部所有的矛盾,完成了洋务运动,完成了海军建设,把国内外的所有事情全部解决了,留下一个无比强大的大清。
然后……他安安静静地离开这个世界。
让皇帝毫无障碍地接管整个江山。
这……这真的是最优解。
钮祜禄氏那边或许有恋爱脑,但她叶赫那拉氏已经完全褪去了。
最关键的是,成年聪明人之间的感情,真的是清清楚楚,双方都很难做伪。
叶赫那拉氏这边知道,苏曳对她的感情是不深的,虽然是初恋,但此时感情远远比不上慈安。
而慈禧这边对于苏曳当然是有感情的,但是远远比不上她爱自己,比不上她爱权势。
此时,她和小皇帝静静相对,却是无言。
因为,几乎找不到盟友了。
荣禄是她的嫡系,但是他现在的力量实在是太弱了。
政事堂,军机处,六部,几个重要衙门,全部都忠诚于苏曳。
几十万陆军,海军主力,也几乎都效忠于苏曳。
就连倭仁这样的皇帝忠臣,心态也渐渐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