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慈安太后的心腹太监了。
“从今往后,你跟在皇上身边办差。”慈安太后道。
太监承柱道:“奴婢遵旨。”
……………………
半个多时辰后。
小太监桂儿跪在苏曳面前道:“主子,奴婢给您丢人了。”
一直以来,桂儿本事很大。
从南到北,跟着苏曳做了好多的大事。
这次算是栽了一个小小的跟头,而且这种事情完全是防不胜防。
苏曳陷入了沉默。
桂儿道:“现在东边的太后意思很清楚,皇上是她的底线,她不想我们碰皇上,皇上身边都要是她的人,她害怕我们会害皇上。”
“我们要放弃对皇上的控制权吗?”
苏曳继续思考。
其实,苏曳没有想到对小皇帝做什么。
但是在所有人眼中,小皇帝在苏曳的控制中就是很危险。
小皇帝虽然是叶赫那拉氏生的,但从小却是慈安太后带大的,所以她有浓烈的舔犊之情。
但是……
小皇帝如果在苏曳帮助教育下,一张一弛,未来或许会更好一些。
一旦交出去,那……历史上小皇帝的悲剧,大概会重演。
不管是翁同龢,还是倭仁,都是非常古板的,会把小皇帝的天性压制到极致。
那等到他稍稍长大之后,就会彻底的放纵。
光绪皇帝的性子,就已经很张扬了,同治更加张扬。
苏曳轻轻一声叹息道:“罢了,罢了。”
“既然如此,那就把皇上交出去吧。”
如此一来,苏曳还能少掉很多道德负担,未来面对叶赫那拉氏也能更加坦然。
人家铁了心要拿走皇帝的控制权,那就拿去吧。
否则还真显得苏曳对小皇帝有什么企图似的。
真是可笑,大概在那些人眼中,他就真是曹操,需要天子在手。
殊不知,苏曳要走的路是天降大义。
未来皇帝对于他而言,只是累赘。
而且桂儿有大本事,把他捆在皇帝身边,他就什么事情也做不了了。
“去查,看究竟是谁把这个春宫册子放在小皇帝抽屉里面的。”苏曳道。
桂儿道:“是。”
……………………
在总管太监增禄一声令下,桂儿等人雷厉风行,开始彻查。
仅仅两天之后!
四个太监,就被揪出来了。
这件事情的幕后指使者,是老熟人。
王德利。
就是那个取代增禄,成为咸丰皇帝贴身太监的那个。
他去苏曳家宣旨的时候,向苏曳索贿不成,开口威胁于他,之后又向皇帝大尽谗言。
而苏曳进入中枢之后,都不需要他亲自动手,王德利就去干了杂役了。
而且,之前每一次见到苏曳,隔着老远都立刻下跪,自扇耳光,别提多乖巧了。
结果关键时刻,还是能下阴手的。
此时,他跪在苏曳面前,一阵阵凄笑道:“事到如今,咱家也没什么好说的。”
“咱孤家寡人一个,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但你想要让咱家招供,那也是休想。”
“不就是一死吗?咱也不怕。”
很显然,王德利只是一个太监,他还做不了这样的谋划,背后还有其他大人物。
不过对方这样做的目的是想要夺回皇帝的控制权,还是想要离间和慈安太后的关系呢?
……………………
作为正宫太后,慈安应该是住在慈宁宫的。
不过,慈宁宫被很多人视为不祥,长期空着,慈安太后也选择住在钟粹宫。
“太后娘娘,苏曳求见。”
长期以来,苏曳对慈安太后是很守礼制的,哪怕当时朝廷中枢在承德,唯有她和小皇帝在皇宫中,苏曳也很少和她见面。
进入中枢之后,苏曳更是很少和这位东宫太后打交道。
因为这位太后性子软,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人物。
叶赫那拉氏才是一个合格的盟友。
而且,慈安太后上一次和慈禧发作了一通后,两人关系也有些疏远了。
此时听到苏曳求见,慈安太后不由得微微一愕,然后道:“让他进来吧。”
………………
“臣参见太后娘娘。”
慈安太后道:“起来吧。”
“看座!”
苏曳倒也不推辞,直接坐了下来。
但足足好一会儿,没有开口说话。
慈安忽然道:“我们两人也生分了是吗?”
苏曳道:“给皇上书桌里面塞春宫册子的人抓住了,总共四个太监,指使者是先帝曾经的心腹太监王德利。”
慈安太后道:“她?为何啊?”
苏曳道:“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桂儿是臣的心腹书童,有他在皇上身边,他们担心皇上受到了臣的控制。”
“第二个原因,他们想要离间臣和太后的关系。”
慈安太后秀美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丝紧张。
因为她天生不擅长对抗,他和苏曳已经很久没有打交道了,再一次面对苏曳的直接,有些不知道如何应对。
“臣没有想要控制皇上,现在臣明白,皇上是太后您的底线,您想要保护皇上,所以皇上身边的人,都要您亲自委派。”苏曳道:“这当然是行的,从今以后对于皇上之事,臣绝不染指。”
慈安道:“倒也不必,你也是皇上的老师之一。”
苏曳道:“接下来的我会非常忙碌,能够给皇上讲课的时间会很短,不过臣尽量。”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臣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了。”
慈安太后一愕,这个时候你离开京城?
京城有多少你潜伏的敌人?你还没有完全控制朝廷的局面,你就敢离开京城?
其实在所有人心中,包括慈安太后,都觉得苏曳接下来很长时间,都会在京城,不断制造大案,不断清理政敌。
“臣要去天津,练兵教书。”苏曳道:“当然偶尔也会进京,但是……大部分时间都会在天津。”
一时间,慈安太后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苏曳道:“所以临别之际,臣有几句肺腑之言,想要和太后说。”
慈安太后道:“你说。”
苏曳道:“关于皇上,他的性格类似先帝,但是却比先帝要跳脱得多,一味压制不是法子,尽量做到有张有弛。”
“最近,您和西边太后是不是有些疏远?”
慈安太后确实有些不太适应苏曳这种直来直去的说话方式,当然很多人都不适合,会显得很霸道,让人没有回旋余地。
“两宫太后是一个整体。”苏曳道:“当时,臣把太后和皇上从承德带到京城,就差点造成中枢的分裂。如今中枢是承受不了再一次的分裂的。”
“但如果两宫太后之间有一点点裂缝,那么接下来很多人就会拼命把这个裂缝撕扯大。”
“就如同这一次,有人离间臣和太后的关系一样,仅仅因为一本春宫册子,就让太后对我生分了。”苏曳道:“因为太后内心畏惧我,觉得我会借机生事,接下来做出的事情会让您不知所措,畏惧之后,就本能地防备。”
“接下来几个月,帝国中央陆军还没有练成,国内的局势又危如累卵,地方上的八旗眼看自己要被裁撤,所以也蠢蠢欲动,朝廷又陷入了对立,暗流涌动。”
“接下来几个月是最最危险的时刻,也是大清最最脆弱的时刻。”
“太后娘娘,我是有退路的,对于我而言,最坏的局面无非是离开中枢,返回南方。但对于朝廷中枢而言,一旦生乱,大清江山立刻四分五裂。”
“所以这个时候,两宫太后尤其要团结,不能被任何人离间。”
“言尽于此,臣告辞了。”
然后,苏曳躬身行礼,离去。
耳边传来慈安太后的声音道:“我听进去了,而且我对你……也没……”
………………
就这样,苏曳带着左宗棠离开了京城,前往天津。
所有人几乎都猝不及防。
这等时刻,你还真离开啊?
苏曳离开之后,叶赫那拉氏下令,将太监王德利五马分尸。
将剩下的几个太监,杖责打死。
接下来时间内,苏曳真的抛开了朝廷中枢所有的政务。
一股脑地交给了政事堂和军机处。
你们不是担心我成为曹操吗?
天下有这样的曹操吗?
曹操应该把持所有政务不放,应该把朝堂全部换上自己人才敢离开的啊?
但是,时代变了。
对于苏曳而言,他要执行的是割韭菜计划。
就是在危机的时刻,让你们冒出来,接着趁着辉煌大胜,一刀下去。
谁露头,就把谁全割掉。
割着割着,用不了几次,这天下也就变了颜色。
对于他而言,已经成功推动了大裁军和军事改革。
那接下来,他就会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军队上。
完全靠着九江经济实验区的钱练兵,那就是涸泽而渔。
他和湘军不一样,对方可以拼命地刮地皮,而且足足有四五个省的地皮可以刮。
苏曳的九江经济实验区是会下蛋的金鸡,不能杀鸡取卵。
用朝廷中枢的钱练兵,才是王道。
……………………
接下来,苏曳每天都泡在兵站之中。
每天都在给各级军官上课。
这一次练兵,受到的挑战可比之前练新军的时候大得多得多了。
上一次只有两千多人,而这一次足足有三四万人。
为了维持秩序,苏曳的六千精锐直接进驻兵站。
而且这三四万军队里面,有一小半是旗人。
旗人对苏曳,可是恨之入骨的。
但和上一次不一样,这一次苏曳是有绝对权威,没有伯彦之类的来夺权。
而且,旗人和汉人,全部打散了。
不仅如此,所有人全部推了光头,连辫子都没有了。
另外,哪怕在这三四万新兵中,苏曳的基本盘很强。
几乎所有的汉人新兵,发自内心深处地崇拜苏曳。
因为苏曳在关键时刻,敢和洋人开战,保卫了皇宫,保卫了圆明园。
而且推行的第一个新政,就是裁撤八旗京营。
尤其是后者,几乎让整个直隶的底层汉人归心。
加上新军优厚的俸禄,上好的伙食。
还有林厉强国会成员四处出击,各种洗脑,各种政治动作。
荣禄也经常会来兵站,因为他也是陆军大臣,按说这些军队他也有份的。
僧格林沁则基本上都呆在天津兵站了。
甚至,苏曳在帝国陆军学院的每一堂课,他都去上了。
练出来的帝国新式陆军,他是骑兵师的最高指挥官,王世清只是二把手。
当时伯彦和苏曳为了争夺兵权,闹得不可开交,最终酿成了兵变,伯彦灰溜溜地离开。
而这一次骑兵师的很多兵源是僧格林沁的科尔沁骑兵,大概占六成左右。
而王世清推荐的兵源,相当部分都是归降的捻军。
两种兵源完全是针尖对麦芒了。
要知道,这一次骑兵只有七千人左右,但是参加骑兵训练的足足有一万二。
会有五千人淘汰。
王世清和僧格林沁,开始了拼命地竞争。
谁留下的兵员多,未来帝国骑兵中,谁的话语权就更大。
所以,双方完全是疯一般的训练。
而其他陆军,也差不多情形。
正规军只录取两万四千人,但却有三万多人参加训练。
底层的汉人子弟,当然拼命地训练。
不为别的,就为了这丰厚的饷银,也要留下来。
而对于旗人来说,则是拼了名要为八旗争一口气,留下火种。
如果被淘汰了,帝国陆军都是汉人,没有多少八旗,那只怕大清真的要亡了。
汉人士兵这边意志强烈,但是出身贫困,没有什么训练基础。
旗人士兵原本就是十万八旗京营中挑选出来的精锐,身体素质比较强,有不错的根基,但是不如汉人士兵肯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