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心中一声叹息。
果然花无百日红,人如千日好。
苏曳受宠了那么长时间,现在终于要倒了吗?
实在无法理解啊,你苏曳好好的,皇帝这般宠信,为何这么想不开呢?
明明知道什么办工厂,搞洋务是皇帝的逆鳞,结果你偏偏还要去做。
皇帝不给你拨款,你就在民间大肆借款,还用民意裹挟皇帝。
你去了江西,办工厂就办工厂,你低调一些搞嘛。
偏偏你还大张旗鼓,又是去湖北,又是去四川,又是去云南。
如此,终于彻底激怒了皇上了吧。
直接超过了皇上的容忍极限了。
接下来,就要看究竟会失宠到何等地步了。
对苏曳会处理到何等地步。
匡源出列道:“皇上,臣弹劾苏曳不务正业,臣奉皇上之命,去责令他准备今年的兵事,联合江南大营,江北大营,攻打发逆的镇江。结果他百般推脱,臣问他原因,他说洋夷只怕要大举出兵,攻打大清,届时我大清江山社稷危也,他的新军要保卫京师,保卫皇上。”
“这分明是在诅咒皇上,诅咒大清的江山社稷!”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你苏曳昏头了吗?
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英国使者不久之前才狼狈退走啊,前两天还收来叶名琛的捷报,说最近在香港的英夷商人感受到天朝的强硬,也纷纷退走了。
闽浙总督也奏报,宁波、厦门、福州等地的洋人,也有退走之势。
局面一片大好,你竟然洋夷要全面进犯?
甚至连保卫京师这样的话也说出来?
尽管昨天就已经听到这样的话,而且也看到苏曳的奏章了,但再一次听到皇帝还是再一次震怒了。
他公然怒道:“派人去告诉苏曳,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
“朕不需要他的拱卫,大清的京师固若金汤,也永远不需要他的拱卫!”
“朕不需要!”
皇帝的咆哮,响彻朝堂。
金口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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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三希堂内。
端华,载垣,肃顺,杜翰四人,正在接受皇帝的私下召见。
讨论的,也正式一个话题。
对苏曳的处分,该如何进行?
或者,该进行到何等地步?
杜翰道:“新军跟随苏曳时间长也不长,短了不短了,但涉及兵权,还是要小心行事。”
肃顺道:“另外还有一件事情,为了办工厂,苏曳向京城十几万百姓,借了五百万两银子。加上其他,他借了一千多万两银子,如果将他贸然直接拿下,这些巨债只怕会立刻爆开,届时民间动荡。”
皇帝点头,这一点确实要小心谨慎。
而且苏曳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他也不想一杆子打到底。
他还是希望苏曳能够迷途知返,继续带兵,为他消灭发逆。
杜翰道:“所以,应该先夺他的兵权,试探他的反应。”
肃顺道:“不能直接夺,应该婉转一些,一步一步来。”
杜翰道:“新军副帅王世清,受皇上恩重。苏曳现在是江西巡抚,本就没有直接执掌新军了,皇上下旨让王世清率领新军,前往江北大营,进入扬州。”
众人一听,这确实是一个好主意。
如果苏曳确实没有自立之心,那就不应该拒绝。
而且把新军调去扬州也很正常,之前扬州之战,在之前要攻打江西之前,苏曳的新军都一直在扬州驻扎。
接下来,不管皇帝打算怎么做。哪怕是对苏曳只是教训一番,以后还要用,那也需要把他的军队调开,一为试探,二为防止困兽之斗。
杜翰道:“苏曳一再说过,这新军是皇上的新军,皇上才是新军唯一的主帅。况且这新军是靠国帑练出来的,也是靠国帑养的。”
这话,其实有些亏心了。
原本几个月前,国库就应该拨给苏曳军费了。
但是从苏曳成为了江西巡抚,和皇帝关系发生了变化之后,这笔军费就没有下来了。
军机处,户部,兵部那边没有划拨,皇帝这边也装着不知道。
皇帝想了一会儿道:“就这么办吧!”
“这个差事,依旧让匡源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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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皇帝接见了匡源。
“这次的差事,你要小心谨慎,要掌握火候。”皇帝道:“首选宣读朕的旨意,就说发逆这边有所动静,为了江北大营的安全,让王世清率军去扬州,防备可能的战事。”
匡源道:“臣明白。”
接下来的话,皇帝不好说出口了。
杜翰在边上补充道:“如果苏曳情绪不激烈,遵旨办事,那你就看着王世清把新军带去扬州,当着所有新军的面宣旨,王世清为新军主帅,苏曳从此专职于江西巡抚,不再执掌新军。”
“接着,你返回九江,向苏曳宣旨,从今以后,新军脱离他的节制。并且宣布皇上的口谕,对他逾制纳妾进行严厉训斥,让他上折子,自行请罪。”
这也算是一环扣一环了。
对于有兵权的封疆大吏,终究是要小心一些的。
匡源道:“臣明白了。”
皇帝道:“那你去吧。”
匡源再一次带着皇帝的旨意,离开京城。
只不过,这一次不是秘密差事了,而是正儿八经的钦差大臣了,带着钦差卫队前往通州,乘坐大船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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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之上,没有秘密。
顿时间,便满城风雨。
有人弹冠相庆,有人惶惶不安。
苏曳家中,再一次彻底闭门谢客。
寿安公主,再一次去苏曳家中做客,并且号称要收苏曳和晴晴的儿子作为养子。
皇帝专门召见了寿安公主。
“四姐,朕对苏曳已经仁至义尽了,是他自己不争气。”皇帝道:“明明知道朕不喜办什么工厂,办什么洋务,他偏偏要干,这也就罢了,朕让他出兵攻打发逆,他却违背旨意,在他眼中可还有朕这个皇帝吗?还有朕这个主子吗?”
寿安公主道:“苏曳不出兵,不是抗旨,而是有他的原因不是吗?”
皇帝道:“他的原因?他说洋夷要全面攻打大清了,要打进京师了,所以他的新军要拱卫京师,要拱卫朕了。”
“这分明是在诅咒朕的江山,诅咒朕。”
“朕在朝堂上,已经公开说了,不需要,永远没有这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