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元宪对于这个局面虽然很不舒服,但本能还是愿意信任沈浪的判断。
深深吸一口气,宁元宪道:“此事,再议!”
这话一出,整个朝堂立刻沸腾了起来。
竟然再议了?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妒忌太子的功业,你也不想太子立功不成?
当年你只身前往吴臣卞逍的大营之中,岂不是比今天更加冒险?
而如今太子去南瓯国坐镇指挥,十拿九稳,绝对稳妥的胜局,你却不允许他去?
真是荒谬可笑!
………………
果然!
朝堂上的消息一传开之后,万众怒骂。
国都万民的怒火全部喷向了宁政,喷向了沈浪,甚至喷向了宁元宪。
宁政国贼,沈浪国贼!
为了一己私利,竟然不顾国家之利益。
为了不让太子立功,竟然要放跑矜君。
无耻,无耻之极。
不计其数的弹劾奏章,雪片一般飞向了王宫之内。
在有些人的组织和操纵之下,无数平民纷纷围堵天越提督府,围堵长平侯爵府。
每一次宁政一出门。
就有无数人指着喊国贼,国贼!
宁政不是沈浪。
沈浪是得罪不得的,因为他心眼小,不管你是不是平民,动不动就杀你全家,动不动就把你抓到粪池里面活活溺死的。
但宁政非常宽宏大量,别说是民众指着他骂,就算之前提督府内那些阳奉阴违给他制造各种障碍的下属官员,他几乎都一个没杀。
“国贼,国贼,国贼……”
于是,本来已经被烧掉一次的金氏别院,又被烧了一次。
烧了之后,还活生生往里面泼了几万斤粪便,臭气冲天。
当然,此时金氏别院半个人影都没有。
沈浪压根就不在国都,你只能算是打死老虎了。
那么国都万民的愤怒有没有道理呢?
当然有!
沈浪和宁政的意见看起来完全站在所有官员,所有万民的对立面。
眼下南瓯国大胜,正是一举剿灭矜君,大获全胜的好机会。
你们竟然还龟缩退守,竟然要放跑矜君。
国贼,奸臣,活该千刀万剐。
别说越国国都的民众了,就算放到现代地球,就算我们国家的民众看到这个局面,只怕更加愤怒。
民众都是这样的,恨不得自己国家秒天秒地秒空气。
只要不霸气,那就是丧权辱国。
很快就有人把朝内分为了两派,太子一系是主战派,宁政和沈浪是可耻的投降派。
这次是真正的千夫所指。
不管是朝臣,还是万民,都坚定认为自己站在正义一方。
沈浪和宁政为了一己私利,为了打压太子,绝对的奸臣!
宁政之前在祭天大典带来的惊艳表现,早就灰飞烟灭了。
之前因为他的严苛战时管制,得罪了商人,官员,平民,早就被骂得狗血淋头了。
但是当时国都万民心中还是知道的,宁政尽管严苛,但他做的事情是对的,是有利于国家利益了。
但这一次!
宁政绝对是国贼!
别说是天下万民,其实就算宁政嫡系的城卫军,也非常不理解。
宁政殿下不是这样人的,不会为了自己利益置国家于不顾的啊。
不会因为妒忌太子而损害国家利益啊。
但宁政和沈浪表现得这么怂,让城卫军弟兄们也有些不满。
所谓天时地利人和。
此时太子一系,绝对是占据了天时和人和。
整个越国的民众都站在他这一方,期待他南下,一举剿灭矜君,建下不世之功,保越国几十年安宁。
弹劾宁政和沈浪的奏章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玄武侯金卓,也被疯狂弹劾。
之前枢密院和天南行省大都督府的政令,请金卓为天下贵族做出表率,率领两千私军进入第二战场。
结果,金卓拒绝了。
这件事情放到现在来看,更是大逆不道。
国难当头,哪怕一个小贵族都出兵南瓯国战场,你金卓可是越国唯二的老牌侯爵啊,竟然不发一兵一卒。
你可有任何忠君爱国之念?
谋反之意,昭然若揭啊。
然后,更加荒唐的谣言传播了出来。
说沈浪不满被流放驱逐出国都,已经背叛了越国,背叛了国君。
金氏家族已经和禁军勾结了,打算分割天南行省。
沈浪居心叵测,想要放走矜君,养寇自重。
而宁政是个傻子,被沈浪玩弄于鼓掌之中。
当天下意志统一的时候!
任何人都不能阻挡。
宁政已经出不了门了。
就算去了天越提督府,也完全做不了事了。
他下的任何命令,完全得不到执行了。
出了他嫡系的官员之外,任何官吏,甚至是衙役和平民,都全面抵抗他的任何政令。
完全寸步难行。
接下来大朝会中。
哪怕面对排山倒海一般的压力,宁政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
太子不能南下。
大军不能轻出,要和矜君进行堡垒战,持久之战。
每一次,他都被批得体无完肤。
然后,他和沈浪完全被钉在投降派的耻辱柱上。
真是冤枉了。
沈浪还可以说是居心叵测。
但宁政真是一心为国的。
岳飞坚持北上,收复失地,那是精忠报国,那是千古忠义。
秦桧和宋高宗为了自己私利而阻止岳飞北伐,甚至以莫须有的罪名处死岳飞,是真正的国贼,千古之耻。
但宁政哪有投降的意图?
他完全是担心落入矜君的陷阱,把近二十万越国主力大军折损了,到那个时候才是灭顶之灾。
他提出的堡垒战术,虽然耗资巨大,而且见效很慢,但确实唯一稳妥的战略、
但天下臣民哪管这个?
你就是想要放跑矜君,你就是见不得太子立功,你就是国贼。
两个人的画像被贴满了整个国都,千奇百怪的画像都有,丑态百出。
城卫军刚刚撕下来,立刻贴上去更多。
而且沈浪和宁政的国贼画像上,每一张都是跪着的的,脸上写着国贼,背上写着国贼。
每一张画像上,都被吐了无数的口水,甚至泼上了粪便和女人的每月周期的血袋子。
一开始是画像。
后来就是木头雕像了,把沈浪和宁政雕琢得栩栩如生,依旧是跪着的国贼雕像。
沈浪收到这些信之后,怒极反笑。
闹吧,闹吧!
我已经好久没有装逼打脸了。
之前最多打几万人的脸。
这一次,打几百万,上千人的脸,只怕更加过瘾。
现在万民诋毁沈浪和宁政越凶狠。
他日就越衬托得宁政伟大光正。
整个天下都是错的,唯独宁政是对的,而且在朝堂坚持己见,还不够可贵吗?
这样的人,做太子难道不理所应当吗?
朝会进入了第十天!
宁元宪心力憔悴。
他的压力也无比巨大。
因为在有心人的引导之下,天下臣民也隐隐把他归为投降派了。
昏君,这个名词已经再一次出现了。
站在天下臣民的对立面,哪怕作为国君,也是非常可怕的。
关键是南宫傲、祝霖和宁萝公主的奏折,一天一份,源源不断送上来,催促太子南下。
表达的意志越来越强烈。
大包围圈已经完成。
万万不可放跑了矜君。
这个大包围圈前所未有巨大,祝戎总督又一次在天南行省征兵。
或者说压榨。
无数贵族,官员,都把自己的武装家丁送了过来。
南瓯国战场上,越国的大军已经超过了二十万。
二十万面对矜君不到四万?
难道还不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