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池砚大概无心管我了,只是得麻烦你们再给我弄辆车了。”
姜卿笑得很轻微,几乎看不清。
“车子好说的,但是姜小姐,您要不把我们带上吧,我们早就想好了您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因为从小唱戏,杨春好的眼睛亮得像星辰,看向姜卿的眼睛里也满是坚定,那一瞬间姜卿莫名不敢去看他的眼,只得微微低下头,“不,也许我还会回来呢?”
“我走后,傅池砚可能会来这里发疯,但不会为难你们的,你们就安心做生意。”
“姜姐姐要去哪儿?”
慕秋这时从房中走出来,他换了一身宽松的青灰色长衫,因为瘦弱显得可怜,姜卿辛苦把他从军部大牢救出来,眼下他刚刚醒来,却听到她说要走。
杨春好看到慕秋站出来,连忙小跑上前扶住慕秋,就听到身旁的慕秋提气说道:“姜姐姐是要丢下笙玉楼么?”
姜卿无奈,她被傅池砚软禁在傅宅,外面却危机四伏,很多事情都是她惹出来的因果,有些孽债只能由她自己斩断。
“也许我以后还会回如城。”
她的声音轻轻的,被风一吹就要散掉。
“慕秋,让我走吧,我这一次出来,就不能轻易回去了,我们都有要做的事情,不是吗?”
慕秋抿着唇不愿意再言,杨春好细心扶起他走回房间。
他们都有要做的事情。
这是姜卿第一次和他提出把笙玉楼暗中安置成接济难民场所时所说的话。
在这乱世里能有一丝为民请命之心意,都弥足珍贵。
姜卿得了傅际中的势,第一件想做的事情就是救下更多像她、也像他的人。
那年姜卿多大?
十六七岁的年纪,被父母藏进米缸里,娇小的身躯死死抵着缸壁,触感冰凉又凹凸不平,她记了好多好多年。
她在一堆遮掩的杂草下看见了那沾满血的刀锋刺进来,只能小幅度的躲避,一次又一次,她听到连绵起伏的枪声,听到尖刀刺入皮肉血液飞溅的声音。
听到曾经熟悉的、在她耳边言笑晏晏的声音变成了低低的求饶,嘶哑的痛哭,还有屈辱的哀嚎。
她闭着眼睛紧咬牙关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哪怕外面哀鸿遍野,那些声响其实已经盖过了所有,根本听不清她那细微的齿间相撞的颤抖声。
但她却感觉每一次呼吸,每一寸细微的抖动,都被扩大到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