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格子里的岩茶,以市价论,是书房里最金贵的东西。
洪范闻言一惊,立时想到对方神通。
他这才意识到,对方此前的“看字画”,或许却不仅是“看字画”而已。
打开柜子取了茶,洪范又拆了个新杯。
手按上盛着冷水的铜壶,炎流劲发。
不多时,壶盖被蒸汽顶起,壶嘴里溢出的啸叫充斥了静室。
洪范手畔,黄铜被烧至暗红色。
他将沸水冲入茶壶,泡开半发酵的茶叶,散出细幽醇厚的香气。
“岩骨花香,百折千回;可不比二十年的梨花白差。”
叶斩往空中轻嗅一口,满意地点头。
“洪小友大约知道,今日申时正我要过来查案的事情?”
“提刑按察司那边有通知我,只是没想到斩业公来得这般早。”
洪范回道。
他双手递过茶杯。
“既然有说过,那我过来就不算冒昧。”
叶斩接下,看着青黄色的茶汤,状似品鉴。
“来得早主要是想与小友结交一番——星君如今越来越少,天南地北你我同被拣选,可不是一般的缘分。”
他嬉笑说道,仰头将滚水倒入喉咙。
洪范向来擅于捕捉情绪。
他听出叶斩话里有话,但一时捉摸不透,便只是郑重道谢。
“素闻斩业公为三法司之肱骨,要案繁忙,百忙之中能转来西京一趟,实在感激不尽。”
“小友言重了。”
叶斩抹了把嘴角,摆了摆手。
“我平日里说忙也忙,说闲也闲。”
“外面都称我为三司星君,实际上我身上只有个‘中宪大夫’的散官虚衔,没有常设职务,不受三法司支配。”
对于“肱骨”二字,他不以为然。
“至于要案,哈哈……”
“斩业公为何发笑?”
洪范问道。
“还能是为何?发笑自是因为可笑。”
叶斩嗤之以鼻。
“小公主溺死只猫,哭闹着要我找凶手;
贵妃掉了孩子,要我查是不是下毒;
尚书死了老爹,疑心政敌买通郎中……”
几句话在他嘴里串成一串,流畅得像是顺口溜一般。
“这些个事,若依其人,有崇山之重,依其事,则无鸿毛之轻。”
“不过是发生在要人那儿,就成了要案罢了。”
叶斩说着又是哂笑不停。
与他对坐的洪范却是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