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蒋啖虎突然开口。
“我家最近新得一门生意,本金四万贯,分一百股。”
“我吃了四十股,倒是有些吃力,愿意让一半出来。”
他说着看向下首。
“苏贤侄家中若有结余,要不合伙玩玩?”
苏佩锋一时发怔。
苏家事,他一偏房庶子向来管不上;而个人事,从每日衣着到社交往来,这几年也全凭敖知弦做主。
脱开后者做决定,这感觉已遥远到陌生。
但当席间静下,当他接住“震惊百里”蒋啖虎的目光,身体里便陡然涌起股力量,让他意识到对方此举的意味,并做出反应。
“多谢世伯提携!”
苏佩锋回道,起身敬酒。
蒋啖虎笑着受了。
不多时,众人散席。
在敖伏威领着两位晚辈的陪送下,各家家君先后离去。
最后停到楼下的是伏波帮的马车。
“我刚问了管事,说小鱼儿早就走了,实在是不懂事。”
敖知机对准妹夫抱怨一句。
“你不必等她,自去便是。”
他落下一句,走下石台,与其父登车离去。
白玉阶上,独留苏佩锋一人孑立。
月光广照,鹅毛大雪漫天飘落。
眼落处,人间好似玉做,自时光中定格。
白夜静极,风止语。
【我该往何处去?】
苏佩锋起了个念头,而后心头久久发空。
怔然站了片刻,他步入望江巷,在巷口西转——彼处,敖知弦有一座私人小院。
又走过两条街。
当小院氤氲着月光的雪瓦远远映入视野的时候,苏佩锋终是驻步。
苏家大宅在西京城南。
缓步踏雪,脚程差不多半个时辰。
门房半夜被唤醒,本来不满,但见了雪夜来人的面貌,哪还敢有惫怠。
房间陈设简单,却一尘不染。
苏佩锋坐在床边,脱了上衣,散出浓郁酒气。
贴身侍女手持热毛巾,替他擦身。
“嫣然,我不在的时候,这房间伱也天天打扫?”
苏佩锋问道。
“还换了褥子。”
他按了按床面。
“少爷上回在家过夜,秋老虎都还未过去,如何能与腊月用同一套褥子?”
侍女嫣然噗嗤一笑。
“日日洒扫是奴婢本职,不值少爷一提。”
“只是家什若不常用,反而老旧得快……”
苏佩锋不知怎么作答,只是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