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城南,北风穿街过,吹雪如沙。
紧挨着货运码头,盘踞着一座大宅,占地颇广。
这里是伏波帮总舵。
庭院深锁,到处有人手戒备。
第二进正堂,“解水伏波”四字匾额高挂。
条案上摆着逆季开放的大红色蔷薇花。
窗敞着半扇,风冰冷。
但配上室内点的四个暖炉,倒是不闷不燥,寒热正好。
左列上首的扶手椅中,一位发鬓花白的五十许男子坐了半张椅面。
此人名叫盛力夫,伏波帮承运堂堂主,主管后勤粮草。
“大小姐,我已等了足足一个时辰,帮主还没空吗?”
他强压心绪,对上首问道。
圈椅上的少女手托腮,腿蜷在红裙下,留一截雪白脚踝。
能被堂主尊称为大小姐,除了敖知弦自没有别人。
她闻言轻笑,双眼眯成对月牙,端起姜茶先饮了半盏。
“帮里这段时间是非颇多,盛叔父是知道的。”
热汤下肚,呼了口热气,她才笑回。
“若不是什么翻倒乾坤的大事,叔父何妨循常例,先与我说说?”
“或许侄女也管得?”
她明眸眨动,印了盛力夫一眼。
后者鬓角沁出细汗。
“盛叔不是这个意思,帮里大小事,哪有大小姐管不得的?”
他连忙说道,却是有些后悔今日过来。
但话已至此,无法再装聋作哑。
“大小姐,唉,主要这回的事是公私参半……”
盛力夫挤出个笑容。
“叔父在帮里跑了半辈子船,还有两年就到花甲之年,这把身子骨实在是锈了。”
“腰股间那些湿疹,长了又好好了又长,不小心就抓得满手血。”
“一到雷雨天,膝弯更像扎了把刀子般……”
“承运堂堂主的位置,想来到时候交给年轻人了。”
他长声叹道,带两分沧桑。
敖知弦默然听完,垂首琢磨片刻,复又抬头。
“我懂了,风高浪急的,盛叔父是要退帮?”
她面无表情地蹦出一句。
“不是退帮,不是退帮!”
盛力夫连忙摆手。
“我是打算金盆洗手……”
“偏挑这时候?”
敖知弦静静瞅他,声音难辨喜怒。
盛力夫终是露出抹愧色。
“其实早几年就有想法了,一直不好意思禀告帮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