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才是被人做局——所谓命案早已过去多年,区区渔女,何值一提?”
刘兴贤解释道。
“这个局与少侠无关,没必要强做出头鸟。”
“不如我们各退一步?”
“我让永昌给你赔个罪,今后大家便是朋友?”
他好言好语劝道。
还躺在桌子上不敢动的林永昌闻言不敢置信地看向上首,被重重瞪了一眼。
洪范完全没想到刘兴贤能说出这番话。
上次在明月楼前相遇,对方甚至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多谢刘公子好意。”
洪范笑道,指了指胸口。
“穿了这身衣服,总不能无事时威风,来事了便躲吧?”
他与刘兴贤对视。
后者的黑眸中,正映着帛服的云纹。
“洪少侠高风亮节。”
刘兴贤赞了一声,笑容渐冷。
“但敏才是我刘家非保不可的人!”
洪范再没有回话。
沙世界真元周流。
里间传出细密的摩擦声。
众人回头看去,见屋角两盆巨大绿植之下涌出沙流。
盆栽倾倒。
金沙浮空飞腾,立体蔓延。
而后稀疏、缓慢地占据了整个空间,直到悬停着将所有人包裹在内。
好似冻结在时光里的一场金雨。
空气依然洁净。
每一粒沙都如列队的军士般安稳不动。
但没在沙中的所有人都感到窒息般的压抑。
刘兴贤的呼吸粗重起来,吹动了贴面悬浮的砂砾。
“在西京与我刘家作对,你可知后果?”
他沉声斥道。
话语无应。
穿过沙雨,洪范大步走向王敏才。
“好胆!”
刘兴贤厉喝道,猛地起身。
“明王振臂……”
真气喷吐,凝聚为两道一丈长的无形臂膀。
正是刘氏《千臂明王典》的绝技。
洪范瞥他一眼,脚步不停,只一攥拳。
悬浮着的千百万砂砾霎时往刘兴贤处聚集,将他五官闭塞,拖倒在地。
王敏才已经吓得呆了。
林永昌也忘了疼痛。
他们定定看着沙覆下无法呼吸、剧烈挣扎的人影,表情凝固。
除去沈铁心,这一位几乎是西京年轻一代里地位最为尊崇的了。
另一边,洪范同样吃了一惊。
他没想到一招制胜,也没想到刘兴贤居然只有浑然二、三脉的修为。
莫说白泰平,甚至远不如蒋文柏。
而且此人明显没有实战经验。
一年多以来,会在出招时喊出招式名字的武者,洪范还是第一次见到。
······(今日内容自这里开始)
王敏才是正儿八经的浑然武者。
但自刘兴贤倒下后,他便失去了所有的反抗意志。
愣在原地,被洪范抓小鸡般提起,随手截断气脉。
而后丢给詹元子。
“事了了。”
洪范说道,回身走向正门。
在他背后,刘兴贤的挣扎渐渐无力。
林永昌半支着身子,看着这一切,咽下口唾沫。
令人战栗的恐惧感与难以深究的兴奋感同时自心底浮起。
【刘世兄要不行了……】
他张嘴想提醒,最后却鬼使神差地住了嘴。
但沙覆终是散了。
刘兴贤躺在一地金黄中,粗重喘息,双眼失了焦距——好似六根封闭、濒临死亡的感觉还未褪去。
“世兄,你怎么样了?”
林永昌猛地扑上前去,抢在其他人之前将刘兴贤扶起。
“要不要我去唤人过来……”
他低声说道。
洪范陡然驻步,侧首回眸。
吃这一眼,刘兴贤与林永昌俱是一抖,畏惧地转开视线。
“呵。”
洪范彻底忍不住笑意。
他原以为金海很浅,西京很高。
然而眼前这些人出自西京各大高门,言必称先祖、交必察姓氏,看似修了武典、用了丹药、身怀赫赫修为,却全然不懂武道,亦不配称武者。
如此想着,洪范原本紧绷的心神,便陡然一松。
他转过身,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你打断我胳膊,这点钱就想了事?”
林永昌瞥了眼那锭五两纹银,低声叫道。
“身手不行,戏倒挺多。”
洪范嘲了一句,也不理他,转头看向缩在门外、满头大汗的明月楼管事。
“我看你们这桌子、帷幕都挺上档次,这银子算是赔偿。”
管事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一张上好的梨花木大桌被捅了个洞,损失何止五两?
只不过他这般想,哪敢这般说?
洪范自是看出了对方心思。
“今儿这事是公差,损失总不能全算我的。”
他于是补充道。
“你们明月楼若觉得不够,请去掌武院寻我们提督。”
他说着出了房门,大步离开。
而边上管事也不知听没听清楚,只忙不迭躬身作揖。
活像是在送神。
······
两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