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里的瓜子突然就不香了。我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心想这幅臭皮囊还能值这个价?
“真有这事?”我压低了声音说道,“这是传说吧,没有人真正见过那什么鼠,那是什么玩意儿。”
“火浣鼠,听名字就很特别啊,是真的,有人见过的,在山林中,夜晚会发光,红色的光,能照亮整个山林,我听人说啊,这火浣鼠的皮毛价值连城,还有特殊用处。”
“真有这么神奇?”我故作惊讶,“这世上还有这么特别的物种啊,真是孤陋寡闻了。”
“姑娘,我可听说,要这鼠皮的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千万不可乱说,搞不好会掉脑袋的。”
“谁?”
“说不得,说不得啊。”小二收拾好桌上的茶杯,撩起身上的褂子擦了擦汗,进到里间去了。
我坐立难安。我应该感谢那个坚持返程的四眼,是他的坚持放了我们一条生路。我记得那个四眼的样子,眉尾处各有一道刀疤,大概也是四眼这个名字的由来。
看样子我们已经被人盯上了,要回去幽木谷报个信吗?想想十分不妥,万一他们顺着我的足迹跟过去,无异于引狼入室。我们在幽木谷里生活了三千多年,江湖上有关于我们的传说并不奇怪,但是并没有人真正踏足过幽木谷。就连我们的邻居陈莫,也只是听说了我们的存在。我不知道乌次尔跟他说过多少关于我们火浣鼠的事情,也不知道他们的交情深到了什么程度。
我坚信乌次尔是我们族里最聪明的那一个,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即使是他将陈莫视为知己,也断不会将我们的秘密都透露给他。
再怎么说,陈莫是一个外人。正如族长莫都尔所言,不要跟外人说起我们的浴火节,永远也不要,这是我们自己的节日,狂欢是属于我们自己的,伤痛也是属于我们自己的。
而且,有什么好怕的呢,我们并不是不堪一击,都卢依手里有法杖,还有乌略尔,他会保护我们整个族人的。乌次尔也是,他会用他聪明的脑袋想到法子逃脱猎人的追捕。
毕普岭上的那些山贼只是一群乌合之众,算不上真正的猎人。
就这么决定了,继续往北,寻找格木。
走走停停,时间悄悄地溜走,可是格木还是杳无音讯。这日傍晚,我又行至一处茂密的森林中,忽然间雷声大作,天边银蛇舞动,一时间天地都变了颜色。
不知从哪个方向刮来的风更是肆无忌惮地朝我袭来,在林间飒飒作响,吹得水杉树的叶子都“扑簌扑簌”往下掉。
黑暗渐渐来临。我不是惧怕黑暗,最深的黑暗,我也能应对自如,甚至在黑暗中,我更能看清眼前的路。
可是,我惧怕风雨,即将到来的风雨。
小时候,我就是个没有淋过雨的孩子。长大后,我也是个没有淋过雨的姑娘。
我想起了陈莫,那个被我嘲笑不能见光的陈莫,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如果可以的话,他此刻应该尽情地嘲笑我这个窘样。
这什么鬼天气啊,阴晴不定,在我们幽木谷从未出现过,在幽木谷里就算偶尔有雨,也是极其温和的,根本淋湿不了我们的身体,更别说淋湿我们的眼睛。我加快了脚步,寻找栖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