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陈路上大学当学生的时候,人家田景全已经是学院副院长了。
这完全就没有什么可比性。
陈路看见这一幕,顿时笑了起来。
“稍等一下。”
“田教授,恕陈某才疏学浅,我想请教一下,我的方子,有什么问题?”
田景全盯着陈路,面色凝重,淡淡的说到:
“陈主任的方子已经很不错了。”
“但是,我觉得对于这种年纪,这种情况下的老人,进行大规模的使用金银花,很容易引起一系列的不良反应。”
“苦寒之药,容易伤及根本,本就是用独参汤强行续命纠正的阴阳属性,很容易再次伤及元气。”
“相比之下,使用滋阴之类的药物,助阴水,抑制火毒,我觉得是更好的办法。”
“除此之外,中国中医药药典里明确规定,金银花用量是6-15g。”
“你现在使用四两也就是60g的金银花,长期服用,万一引起中毒,这就是医患纠纷。”
“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再者,金银花作为苦寒药物,很容易伤及脾胃。”
“古籍记载,肠痈已溃烂者,能食者生,不能食者死,故治痈疽,以扶胃气为第一义,而少加败毒化脓之味,则正气不伤而火毒易散也。”
“《青囊秘诀》中对于肠痈溃烂者,有着明确的记载,要以扶正胃气为第一要义!”
“你现在大剂量使用金银花,是很危险的事情。”
“万一患者有个三长两短,你能负责吗?”
陈路听见这话,点了点头,松开了在焦翠兰手腕上的手。
淡淡的反问一句:“哦?”
“那我想问一个学术型的问题。”
“可以吗?”
田景全微微一笑:“可以!”
陈路开门见山:“您也把脉了,您觉得患者现在需要滋阴来祛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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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景全皱眉:“当然!”
陈路继续问道:“您能把脉查变,这很厉害,我想问的是,您知道这个肠痈溃烂,是怎么导致的吗?”
田景全皱眉:“当然是因为肠中火毒壅滞。”
陈路继续问道:“那火毒是哪儿来的?”
田景全面色凝重开始思考。
陈路不停,继续反问:“患者体弱,长久失血,哪儿来的火毒之炽呢?血为阴,血少阴衰,的确可以导致火旺,可这火旺的程度,是因为水少引起来的吗?”
“除了阴虚水少,还有其他办法火旺吗?”
“真正的火毒来自于哪里?”
田景全眉心越发紧蹙。
陈路不等对方,开门解释:“热毒火毒,有感受热邪所致,有阴虚火旺,有邪热入里,有七情化火,有饮食不节,积蓄为热,有房劳伤阴阴虚阳亢为热,有表热,里热,虚热,实热等等!”
“除此之外,还有湿浊不畅,滋生湿热!”
“您猜我为什么不用滋阴之品?”
陈路盯着田景全:“您也把过脉了,患者脉象偏弱,而弱中有濡。”
“这濡,是何来呢?”
陈路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如同机关枪一般,直接贴脸输出!
顿时,田景全头上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汗水打湿了头发。
当着这么多医生、护士、领导以及患者的面!
陈路的接连反问,直接让田景全下不来台了。
田景全内心也有些惊慌失措。
说实话,田景全对于来锦川市人民医院做中医病区顾问是充满了期待的。
原本只是杨明亮来邀请他,可昨天和几位院领导沟通之后。
方宏杰表达了医院想要建设中医病区的打算!
而病区主任,希望邀请一位德高望重,实力雄厚的名医坐镇!
因此,田景全萌生了这个想法。
他前些年从中医药大学辞职,出来以后掏出全部身家和资本合作,投资连锁中医门诊。
可事实证明,这一切并没有那么容易。
甚至可以说步履维艰。
现如今,前前后后的钱,已经大多数砸进去了,可回本依然无望。
这让田景全萌生了退出的想法,他想安稳着陆了。
而现在突然知道锦川市人民医院要建设中医病区,自然是想要过来的。
原本今天,他想要表现一下自己,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立威!
可结果……
却被陈路接二连三的一番连环输出,给怼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现场,气氛压抑无比。
孙广宁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了,可是……他却没有办法插嘴。
要知道,此时此刻,是陈路和田景全的学术沟通。
这时候自己要是出来拉偏架,这不是反倒证明了田景全实力不如陈路吗?
这种事情,他绝对不能做!
可是……难不成任凭陈路逞英雄,在这里耀武扬威吗?
杨明亮看着自己老师被陈路怼的无话可说,顿时脸色一变。
这时候!
田景全忽然深吸一口气,看着陈路,笑了起来:
“不错,小伙子!”
“理论知识很扎实。”
“但是,临床是临床,理论是理论,我们中医是临床医学,最忌讳的就是纸上谈兵。”
“你说的是有道理,可是不可否认。”
“如果继续按照你的办法进行治疗,出了问题,这些药物的用量,是不符合法律规定的。”
“我田景全四十多年了的临床经验,同样作为医调委中医委员会的委员,我认为,你的方案,是不合理的!”
“小陈,你今年才三十岁,开方用药,要审时度势,要懂得变通之术,经方好用,但是也要跟随时代进行改变。”
“这样大剂量使用药物,很容易出问题!”
“你也是潼川省中医药大学毕业的,作为你的师长,我觉得,我有必要对你进行一番劝解!”
“今后临床用药,不能照本宣科,要审时度势,要真正意义上的辨证论治才行啊!”
陈路听完这些话,直接懵逼了。
好家伙……
这是要干啥?
这是冷兵器打不过直接掏出枪来了吗?
用专业知识比不过自己,开始比资历了?
这田景全的话,显然是在和陈路说:
你伶牙俐齿是吗?
有啥用?
你这是纸上谈兵!
我是潼川省名老中医,是中医医师协会的理事,是医调委中医委员会的委员。
我四十多年的临床经验,你和我比?
我当中医药大学中医学院副院长的时候,你还是一个学生!
你拿什么和我比?
什么档次,和我犟嘴!
当然了,人家田教授是文雅人,说话做事,都很儒雅。
但是,意思已经摆在明面上了。
陈路听完直接懵逼。
你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拿什么狡辩?
无语死了……
这就相当于你和人争辩事情,结果你据理力争的时候,人家在说:“我是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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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凭你说什么,对方来一句:“我是领导……”
“……”
这还有什么可争辩的呢?
陈路直接翻了个白眼!
行了,按照你的逻辑,我肯定是赢不了的了。
可是,就这么顺着他们的意思,把焦翠兰拱手相让,陈路内心也很不痛快。
可眼下,能怎么着呢?
要么换方子,要么换大夫!
陈路显然是不想换方子的,换大夫?更不想!
自己好不容易抢救成功的患者,到头来功劳到了你们身上,去哪儿找这么好的事情呢!
就在这时候,忽然一阵掌声响了起来。
“啪啪啪!”
“好!”
“说的好。”
一阵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位八十多岁的老人缓缓走了过来。
脸上带着愤怒的笑容。
没错,这一张脸愤怒到了极致,可偏偏在笑。
“好样的!”
“我长见识了。”
“原来这里看病,比的不是技术,比的不是专业知识,而是比谁的官威大?谁的学术地位高?谁的资历老吗?”
“那好,我也来比一比?”
“如何?!”
此话一出,顿时所有人转身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穿黑色唐装的老者,白发白须,可却精神抖擞。
走路的时候,腰板挺得板板正正,八十岁的高龄,显得老态龙钟,精神矍铄!
看见来者,田景全的脸色瞬间变了!
这……这……这位老人怎么来了?
谁他妈请来了这尊大神啊!
一时间,田景全的眼神里满是忌惮,甚至多了几分惶恐不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