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林摇头:“不是狂症,是中了痴毒。”他看向韦训:“后来,那人就回到江湖中,开始授徒。”
他的话无异于霹雳,宝珠和杨行简张大嘴巴,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同时瞪向韦训,而韦训则摊开手,无辜地道:“前半段我从没听说过。”
杨行简咳嗽了两声,郑重地说:“上人误会了,确实有个同名的陈师古,但那人是个见不得光的盗墓贼。”
昙林气定神闲地说:“没有误会,是同一个人。陈师古此人虽是庶族出身,但才气横溢,武艺超群,脑子跟常人根本不一样。考得上进士科,也干得出杀人越货、发丘盗墓的勾当。当年放榜之后的曲江游宴上,我第一次见到陈师古,他腰间悬挂的就是这把剑。”
说着,指向韦训腰间的鱼肠,“老衲多年钻研古董金文,不可能认错这种上古名器。”
一阵难堪的沉默之后,杨行简突然“啊”地大叫了一声,猛然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我不信!我不信!”他双手颤抖,激动地连声否认。
杨行简出身名门,一向以君子之仪自傲,举止仪态极好,宝珠还从未见过他这么当众失礼过,一时目瞪口呆,昙林摇头叹道:“知敬也有执念。”
弘农杨氏四世三公,家世悠久显赫,人才辈出,通过科考进入朝堂的成员数不清。可杨行简运气不佳,别说进士科,明经科都连续落第两次,最后走的是门荫入仕,说白了就是靠祖辈的功勋特权当官,从此落下心结,耿耿于怀。
他等级观念极强,内心深处瞧不上韦训这等胸无点墨的江湖中人,谁想从进士出身的前上司口中得知,最瞧不上的人不仅考上过进士,还弃之如敝屣,当场心理防线崩溃了。
韦训瞧他气得泪都掉出来了,觉得很是好笑,故意戏耍道:“师父常说读书是最没用的事,难道你这样的上流人物,书读得还不如一个盗墓贼?”
“啊!!!”杨行简彻底崩溃,哭着从归无常殿跑掉了。
韦训乐不可支,回头看见宝珠怒气冲冲的眼神,见势不妙,抿着嘴唇忍住了促狭笑意。
“他跟我们是一伙儿的!”宝珠怒斥道。
老杨是第二个输阵当场泪奔的成员,宝珠气他不分场合捉弄人,但凡手边有把戒尺,非把他的贱爪子打肿了。韦训不敢直视她眼睛,心虚地往旁边挪了挪,小声嘀咕:“就是忍不住啊……”
宝珠心中惊异其实不亚于杨行简,谁能想到进士及第的英才带出残阳院那一群不识字的门徒?
他们三人之间互动,昙林和观川瞧在眼中,心中笃定:这小姑娘绝对不是杨行简的女儿。
昙林道:“如果对陈师古的旧事感兴趣,可以改日再聊,老衲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今夜还请先襄助蟾光寺,查明真相。”
韦训说:“水画幻术只有那个魔怔画师吴观澄能做到,先找到他问清楚再说别的。”
昙林沉默了片刻,身边的观川出言说:“恐怕不能了,那具浮尸大概就是观澄师弟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