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道:“老爸,我们若离开村子,在外面举目无亲,却该往哪里去?”
沧百重四下打量了一下这间自己住了二十余年的屋子,默然半晌,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在红峡村度过半生,要离开这里,还当真有点舍不得。”
沧海心中一喜,道:“那我们便不走了罢。”
沧百重沉吟片刻,道:“后山的猛兽你搞得定么?”
沧海道:“当然。都是那臭鸟的徒子徒孙,简单得很。那臭鸟虽然不讲卫生,拉出来的倒是精华。我一包精华甩出去,那些飞禽啊,走兽啊,全都乖乖听我的。我要它们蹲着就蹲着,要它们躺着就躺着,要它们在石头上一头撞死,它们绝不敢撞第二次才死。”
沧百重道:“嗯,那就好。你们马上收拾东西,把需要的东西带上。咱们进山。”
沧海道:“进山?你还当真想让他们跟野兽斗?”
沧百重道:“有何不可?我们且在山上观望几天。他们不来最好,若是来的话,管教他们知道这云雾山的厉害。”
沧海笑道:“妙极。那些人养尊处优,这一进山,估计他们连回家的路都找不着了。”当下进房去拾掇宿野的物事。
计三却隐有难色,道:“叔叔,我这一去避难,不知要多久,我娘独自在家,不免令人担忧。我想先送她去舅舅家,再进山与你们会合。”
沧百重道:“也好。倘若你舅舅家躲得稳当,你便干脆躲在那里,不用回来跟我们一起啦,省得路上出什么岔子。”
计三道:“不行。此事推本朔源,乃因我与他们夺羊而起,才牵连你们受这无妄之灾。我若只顾自己安全,弃你们于荒山野岭,那我岂不是与畜生无异。”
沧百重道:“人各有命。倘若命中注定要有此一难,就算你躺在屋里睡觉,它也会找上你。你先送你娘过去再说。现在只是未雨绸缪,事情未必会发展到那种不可收拾的地步。”
于是计三回家,带上他娘匆匆离村,往他舅舅家去。沧家父子捎上水火衣粮,径直上山。沧百重手脚不便,沧海就背着。两人并没有一开始就进后山,而是爬上了前山最高的一座岭峰。身在峰顶,可以俯瞰红峡村的全貌。村里如果有什么状况,一眼便能看到。
沧海在来路上装了些夹子,又挖了两个陷阱,回到峰顶坐下陪父亲喝酒。其时夜风习习,虫鸟归巢,山下红峡村已点起了灯火。沧海烈酒回肠,只觉得满怀惬意,丝毫没有敌人即将来犯的紧迫感,问道:“老爸,你很久没上过这山了罢?”
沧百重道:“上不来。这手脚不争气。唉,这高处的山风就是好,自那事之后,总有二十年没吸过这么鲜的风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