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到了大街上,看到了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人群同样也看到了她。
“啊,那是卡卡尼亚医生吗?!”小贩伊里奇看到了卡卡尼亚,向她挥了挥手,对着周围的人群说道:“嘿,大家别紧张,卡卡尼亚医生和我们是一块的!她之前帮了很多忙!”
小主,
“伊里奇……”
伊里奇身后站着一群浩浩荡荡的怪人——
拿不到居留证的移民,付不出房钱的工人,失去土地的农民,讨不到生意的小商贩,在城市里无处可去的魔精。
“你们这是在……?”
“有个美国来的先生告诉我们能大干一场,我就把大家都叫来了!”伊里奇回答道:“他叫我们向着维也纳分部入口走,口号就喊‘为了神秘学家的自由和平等’……真是地道的美国佬!”
小贩咂了咂嘴,但神情依然振奋。
“可他似乎是个很有头脸的人物,口袋里有大把的克朗,认识当局不少要员!”
“他说,只要干了这一票,我们就再也不用担心居留证和神秘术许可证的事了……!”
“......再也不用担心……”
卡卡尼亚恍惚地咀嚼着这个词,但沉浸在希冀中的对方并未注意到。
她踉踉跄跄地离开了行进的队伍,朝着一旁的空地走去。
“医生,你不和我们一起来吗?你不是最热衷这类活动了吗?”伊里奇一边跟随着人流,伴着奇怪的味道前进,一边频频回头问道:“……嘿,医生,你要去哪?”
是啊,你要去哪?
卡卡尼亚此时的脑中十分不清醒,好像有一道莫名的声音在她的脑中响起。
不......那好像就是她自己的声音......
【——“卡卡尼亚医生,这不是你最热衷的吗?”
——“医生,这不是您所叮嘱的吗?”】
没由来的,她想起那首诗。
【——“我去林间寻觅,西勒诺斯。”】
一道尖锐的诘问,自颅骨深处响起。
【——卡卡尼亚,你应受审判!】
“为什么?”
【你曾予以你的朋友希望,嘱咐以药方,发誓与他们站在一起。但是现在,你沉默,你转身——这是一种背弃。】
【你背弃你的病人,你逃离你的同胞。你枉为医生,枉为一个人!】
“那我又要怎么做?!”
她捂住了自己的脑袋,显得是那么的无助。
“我的病人,我从未料想过她的真实心境。我的同胞,他们都是一无所知的人,被手握筹码者恶意地煽动。”
“而我自己,也尚且处于迷雾之中。我不曾拥有的真相,要如何给予他们?!”
“——仅仅凭我,又该如何面对这些压倒性的疯狂和毁灭?”
【所以你只是一个恰好知道真相的人,一个恰好站在岸上的人!】
【这便是属于你的耻辱。】
【若你只是在一边看着,那就是犯罪;假如你给以承诺,却没有能力带他们上岸,你也是在犯罪;假如你狠心无视这一切,抽身离去,那更是最大的罪!】
卡卡尼亚的意识逐渐恍惚。
“……是的,我承认。我承认,我是一个伪善的人。”
“我曾那么渴望帮助同伴,他们真的需要我帮助时,我却背过身去,畏葸不前。”
“我告诉她要释放内心的压抑——可当她真的做到时,我却承受不住它毁灭性的后果。”
“我那么热情地宣扬我的梦想——渴望所有同胞都能迎来自由的朝阳,可它以这种方式到来时,却成了世界上最为可怖的噩梦!”
“我说要创建神秘学家的分离派,可这究竟是新生,还是一种彻头彻尾的背叛?”
“就像我的父亲、母亲、哥哥,一旦完成了阶级跨越,便致力于和‘贩卖小商品的神秘学家’划清关系……”
“我不明白。因此我恳求您,请您告诉我……我究竟该怎么办?”
她得到了一声冷笑。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一首熟悉的诗歌浮现在她的脑中。
【——“雨幕之下,谁将泯没。”】
【——“又有谁会获得那永恒的幸福,无上的恩赐——”】
【——“那不复存在的虚无?”】
恍惚间,她站在环城大道之中,任由混乱和躁动从身旁经过。
一道爆炸导致的碎石朝她飞来,但她浑然不觉。
突然,一道声音从她的侧边传来。
“——卡卡尼亚小姐!”
神秘术改变了碎石落下的弧度。
身体被拽开了,那个急切摇晃自己的身影十分熟悉。
“太好了,您没有事——我一直、一直在找您。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诉您。”
马库斯喘着粗气,紧紧抓着卡卡尼亚的衣袖,恳切地说道:“这个世界即将面临一场颠覆性的危机。而如果我们顺利……也许还能救下许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