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儿离府多年,回府不过几月,现在却要连累得嫡姐离府。嫡姐虽不仁在前,我也不愿不义在后。”林傲梅长睫带泪,将滴未滴,如玉小脸似雨后梨花,越显娇嫩,楚楚可怜。
杜柳清和林芙蓉却没心思去在意这个了,眼中冒着希冀的火花,只等林傲梅顺着这话风继续说下去。
林傲梅却是淡然无波扫了她们一眼,眸中闪过万千光华,朝着林箭澜跪下,话风一转道:“女儿请求爹爹,别再为了女儿大动干戈了。若非女儿回府,便不会碍着大姐姐的眼,不会发生这许多事,闹得家宅不得安宁了。归根究底,都是梅儿惹来的祸事。爹爹,您不要遣大姐姐去家庙了,送梅儿回邯珥村吧!女儿无心京城繁华富贵,只愿府宅安宁,家和事兴。”
林箭澜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杜柳清和林芙蓉听此,脑中便先是一懵:该死的林傲梅!精明得该死!该死!
果然,轻描淡写的一招以退为进,既不失了宽和懂事的形象,又让杜柳清的盘算胎死腹中。
只见林箭澜毫不犹豫的伸手掺起了林傲梅,话语中难得带了微微的训斥,眸中却是一片更甚以往的柔和疼惜:“胡闹!不要什么事都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上次刘永年肆意污蔑你也是如此,不责罚犯错之人,而要为父送你回乡下,这是何道理!这种话,以后不许再提!”
林傲梅垂睑并未反驳,泪眼婆娑。林箭澜只觉她是于心难安,伸手轻拍她的肩以示宽慰,却未见她嘴角对林芙蓉勾起的冷笑。
林芙蓉恨得牙痒痒,偏偏无计可施。但是此时,她心中的慌乱已经远胜于这恨意。
“芙蓉,回你的芙蓉苑收拾衣物,明天一早便启程,我会派石稀盯着你,不准耽搁。”似乎是要印证林芙蓉心中的慌乱,林箭澜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并没有丝毫要改变决定的意思。
林芙蓉泪也流干了,话也说完了,只剩下凄切的哭闹,只愿博得林箭澜一时心软,能回心转意。
杜柳清见事情已成定局,只得拉开扯着林箭澜衣摆不断哭闹的林芙蓉,柔声安慰:“芙儿,莫让你爹为难。去了家庙,即便吃再多的苦,也不该抱怨,知道吗?须诚心忏悔赎罪才是。你要相信你爹爹,他都是为了你好。只要你诚心悔过,你爹爹和二妹妹,终有一天一定会原谅你的。”抬眸望向林箭澜,满含希冀,小心翼翼的问道,“对吗?傲梅,箭澜?”
林傲梅面上浅淡若水,心中却是冷笑不止。若真有悔过之意,便不必在此时故作姿态了。
而面对林芙蓉哭闹泣诉一直显得无动于衷的林箭澜,听此话,淡漠的脸上竟是稍稍有了一些缓和,静默了片刻,终是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
正是这一轻点,让杜柳清和林芙蓉差点便要抑制不住的喜极而泣。
还好!还好!爹爹还不是真的无动于衷!
“女儿知错了!”磕头下地,林芙蓉动容道:“女儿甘愿受罚!只望爹爹切勿再生气了。气女儿事小,气坏了身子事大。女儿这便告退了!”
林箭澜负手在后,背过身再不看林芙蓉一眼。只有近在咫尺的林傲梅看到,他闭着眼深深的吐了一口气,掩盖下万千思绪。
察觉到杜柳清也要陪着林芙蓉退出门去,林箭澜毫无征兆的出声叫住她,复又似想起了什么,又摇摇头让她退下了,惹得所有人皆是不明所以。
经过这事,林箭澜说没有半点怀疑杜柳清那肯定是假的。本来是要叮嘱告诫柳清不可厚此薄彼,在物质上亏待了傲梅,让她受了委屈。复又想起现在府中是三姨娘在打理,便也作罢,不再多此一举。
等看不到二人的身影,林箭澜才坐回桌案前,又示意林傲梅也坐下,这才道:“梅儿,你一直都知道的,只是都不敢肯定,对吧?”
林傲梅顿了一顿,毫无扭捏的回答道:“对。”
对,却也不对。因为不是不敢确定,而是一直都确定着。她与杜柳清母女,早已势成水火,注定不能共存。
林箭澜毫不意外的点点头。
是啊,若非心中早有这些想法,梅儿又怎能做到如此的顺口拈来,毫无迟疑停顿的质问,直把芙儿逼得丧失了思考能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