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柳清现在怀的这个孩子,上辈子根本没有出现在这生命的轨道上。即便是在杜柳清肚子里,但也和她没有什么血海深仇,跟林芙蓉林严昱并不一样。
见林傲梅没有说话,苗嬷嬷以为她是犹豫不忍,遂上前道:“小姐,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您不能不忍心,否则定会……”
话未说完,便被林傲梅伸手制止:“放心吧,我有分寸。”
不忍心?早在上辈子,她的双手便已经沾满了鲜血,何来不忍心一说?只是有些事情,似乎偏离了上辈子的轨道,让她一时惑然稍许罢了。
星目流转,林傲梅淡淡道:“即便是出手,也轮不到我,不是吗?有人可该比我还急才是。”
况且十月怀胎,现在不过一个月的脉象而已,即便是威胁,暂时也还威胁不到她什么。林芙蓉这时候就遣丫鬟过来想看笑话,未免也太早了些。
苗嬷嬷和黎郁之几人对视一眼,只见林傲梅已经从圈椅上起身道:“晚宴的时辰差不多了,去重楼亭吧!顺便给二娘道喜,望她能早日平安的、诞下麟儿!”
眸光湛然,语气恬淡间却微微咬重了“诞下麟儿”四个字。苗嬷嬷几人听此,瞬时也平和了不少。
没错,不过是一个月的脉象而已,能代表什么?谁能预料在未来的八九个月中,会发生什么事呢?又有谁能保证,小姐不出手,这孩子就能平平安安的出世呢?
单三姨娘,就不是个省油的灯,更别说还有个做事莽撞不计后果的四姨娘了。而且,这孩子对她们二人的威胁,较之对林傲梅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此时最该急的,是三姨娘和四姨娘这些妾室,而非林傲梅这个做女儿的。
“小姐说得对,此时是该给继夫人道喜去!”苗嬷嬷垂睑道。
虽然林箭澜和孟氏临走时交代,如果林傲梅醒来后有哪里不舒服,就不必过去重楼亭,直接让大厨房送晚饭过来就好。但林傲梅的晕倒本就是假的,再加之现在杜柳清有喜,就更没有躲着的道理了。
黎郁之在回箫云院包扎伤势时,衣服着装便都已经更换好,重楼亭的晚宴又只是表里族亲的家宴,林傲梅倒也不用梳妆打扮得多隆重麻烦,一行人遂都直接往重楼亭而去。
若是以往也就算了,如今杜柳清身子金贵,便万没有先来的道理。是故林傲梅远远便见到,此时的重楼亭内,竟是三姨娘在负责和众人客套言笑晏晏的闲聊。
看来,林箭澜和孟氏,果真是去秾华院,想必待会才和杜柳清一同前来。
“看,是二小姐过来了!”重楼亭偏高,三姨娘眸中余光不难扫到林傲梅由远渐近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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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傲梅上着粉紫洒金的斜襟短襦,下配月华玉色罗裙,因为刚刚沐浴好,又是家宴的缘故,她绞得半干的青丝并未束起,只用粉色缎带松散的绑着垂于腰际,姿态弱柳扶风,有如秋蕙披霜,明艳圣洁。
落后她半步之遥的黎郁之,则是着一袭玄青色圆领通身袍,更显眉目俊逸,湛湛有神。
二人一如花树堆雪,一如薄雾孤山,踏着朦胧月色而来,相得益彰,令人满目欣然。
亭中不过五六桌桌宴,倒不是右相府的表里族亲就这些人,而是每一户,都只派一二人前来代表祝贺罢了。
拾阶而上,不少身份低于林傲梅的人,皆是起身见礼。林傲梅一一回礼后,这才在主桌落了座,浅笑盈然道:“天降喜于二娘,我们又知得仓促,喜极间若有怠慢诸位贵客之处,还望诸位见谅!时辰差不多了,爹爹他们大概也从秾华院过来了,诸位稍等片刻。”
“右相夫人大喜,别说是等这么一小会儿,就是等上一两个时辰,我们大家伙也不敢说什么!”不论是从字面上抑或是语气上,都不难察觉到这话中的锋芒和挤兑。
林傲梅侧目望去,说话的那人她并不认识,但看她坐着的位置,便知此人应是秦侍郎府的人,也就是三姨娘的娘家人。
知道此话针对的是杜柳清,并非自己,林傲梅也不予多加理会,只含笑点头致意,便转眸和林汀兰搭话了。
看来还真不怪苗嬷嬷适才那般过激的反应,即便是淡定如三姨娘,知道杜柳清有喜,心里也变得火急火燎了。否则,她娘家人也不会这么帮着出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