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穆恢宏的景和殿,双人合抱般粗的擎天圆柱上,九条形态不一、姿态各异的飞天金龙攀绕盘旋着,栩栩如生,庄重大气。
百尺玉阶之上,威严龙椅高高摆放,俯视众臣。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大太监德贵嘹亮尖锐的声音骤时在静谧严谨的大殿中响彻,传遍景和殿内外。
众臣皆屏息而立,穿着暗红一品朝服的林箭澜深吸了口气,随即出列道:“皇上,微臣有事启奏!”
见皇帝扬手示意,林箭澜躬身禀道:“皇上交由微臣处理的连塘关都司一案,臣幸不辱使命,现已有了眉目。”
他说的是已有眉目,而非有了结果。
立于武将之首的端允王听此,顿时来了劲,挺直了腰板。
他是藩王,本来不用每天在京都随众臣早朝的,可是为了此案,他已经在京都逗留了近两个月之久。
别以为他不知道皇上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想偏袒余楠吗?他是绝对不会妥协的。
那可是一大笔的钱粮啊!借给余楠时,他做梦也没想到余楠居然敢这么大胆,本来还以为余楠是走投无路了,才会答应他的条件,允诺日后将银粮双倍奉还的。
可恨他居然是留了后招,真是可恨!不讨个公道,他脸面何存?堂堂端允王,竟被一个小小的都司玩弄于鼓掌之间!
“林爱卿,既然已有眉目,就说说吧!”皇上脸色平静,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却无人察觉。
“皇上,微臣认为,应该将余大人无罪释放!”洪亮的声音毫不迟疑的道。
林箭澜此话一出,皇帝还没说话,端允王第一个就跳了出来:“林右相,你是在开玩笑吗?如此宵小之辈,竟敢坑骗本王,你居然说他无罪!”
就算是刑部主司和刑部尚书,说出判决结果时也只是含蓄隐晦的说余楠借银粮一事证据不足罢了,这个林箭澜,居然这般直言不讳的说余楠应该无罪释放,真是岂有此理!
“端允王,本相从不开玩笑!”林箭澜直视着端允王道,转而朝上首的皇帝跪下,声音洪亮,毫不颤怯:“皇上,臣认为,余楠不仅无罪,而且救灾有功,理应奖赏!”
端允王似乎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嘴角上挑,不屑道:“救灾有功?他救灾所用的银粮,可都是本王的!”
坑骗他的银粮去救灾,还不仅无罪,反而有功?真是可笑之极!
“端允王说的不错,并没有人说救灾的物资不是您的。端允王大仁大义,出银粮赈灾,余都司不辞辛劳,为百姓劳苦奔波,两相结合,才使得连塘关的百姓得到了最好的救济,伤亡大大减少。所以,臣恳请皇上,对端允王和余都司二人论功行赏!”
“你……”端允王怒道,他又不是傻,拿自己封地的资源去救济连塘关的百姓!
正想解释,只听林箭澜快速截断他的话,立马接口道:“皇上,此时南华门外,连塘关万千百姓连名上书,感激端允王慷慨解囊的大恩大德!由此可见,是端允王大仁大义,主动慷慨解囊,为皇上分忧。既然如此,何来余都司借银粮之说呢?”
端允王听此,差点一口鲜血喷出,指着林箭澜的手不住的颤抖,呢喃道:“这……你这是强词夺理!”
那可是他的银粮!明明就是余楠找他借的,怎么变成他自愿慷慨解囊了?还有,连塘关的百姓可都是知晓余楠向他借银粮,并且允诺双倍奉还这件事的。
当日他上京都告御状时,那些百姓急忙赶来,目的都是来为余楠上书请命的。小小平头布衣,他怎么会放在眼里,所以也没怎么去管。但是此时,怎么都会变成是来感谢他自愿慷慨解囊的大恩大德了?
八十万两白银,十万石粮食,一句感激涕零,论功行赏就想把他打发了?
见端允王气急败坏,林箭澜装作不解的道:“端允王这是何意?难不成本相理解错了?”
错了!错了!大错特错了!端允王刚想咆哮出口,只听林箭澜再次截断他的话:“既然不是端允王自愿慷慨解囊的,那就是余都司向您借的了?”
不给端允王开口的机会,林箭澜又道:“如此,本相现在就去宫门口,跟那些对端允王感恩戴德的连塘关百姓解释清楚。大仁大义的是余都司,而非端允王。相反,端允王还趁火打劫,逼迫余都司要将银粮双倍奉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你你你!你含血喷人!明明就是余楠自个儿答应的,我根本就没有逼迫他!”
端允王确实没有逼迫余楠,但是在那种关头,端允王开出任何条件,余楠都非应允不可。否则,连塘关的百姓就没有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