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过破窗效应么?”
“好像听过,但没在意,不了解。”
他道:
“简单来说就是,当一个女孩在热恋期精虫上头,认为身边的男人值得托付终身,就想着和他坦诚相见,将自己的软肋伤疤全都暴露给对方看,以此证明自己对爱人的真心忠诚。
她或许会觉得,对方知道这一切应该心疼她,更加怜惜她,可她不知道,当一间屋子有一扇窗户被石子打破,用不了多久就会有第二个石子,第三个石子投过来,砸坏第二块玻璃,第三块玻璃。
自揭伤疤给对方看的下场,只会让对方在下次想伤害她时,更精准地戳中她的痛处,扎透她的软肋。
锦书就是这样,她以为坦白自己的过往会换来那个男人的原谅,实际上那个男人只会揪着她的痛处,一次次在她的伤口上撒盐,等必要时刻,再给她致命一击。”
因为清楚她的伤在何处,所以下手才会更精准,伤害性更强。
我默默攥紧胸前的安全带,破窗效应……其实我又何尝不怕这个呢。
小时候养父给我造成的伤害,我根本不敢和他仔细描述。
我怕有朝一日他也会变成养父那样的人,觉得怎样伤害我都是理所应当。
我久久没说话还是让他察觉到了异样,他余光瞥见我脸色不好,温柔抓住我的手攥在掌中:
“吓着了?栀栀,只有不爱你的人才会对你产生破窗效应,真正爱你的人,与你之间不会有这扇窗。”
我还是心神不宁,低头无精打采地问:“那如果,锦书所遭遇的这一切,发生在我身上,你能受得了吗?”
其实,我很清楚撞上这种事,没几个正常男人能接受……
谁能忍受得了自己未来妻子从前被一群男人……欺负过。
或许有不计较的好男人存在,但遇见他的概率如同大海捞针。
他愣了愣,眼底漾起一层浅浅波澜,无声将我的手攥得更紧些,没怎么考虑就开口:“受不了。”
我心尖骤然一疼,似被针扎,恹恹低头:“我就知道……”
“但我不是受不了夫人非清白之身,而是受不了夫人竟被那些禽兽如此欺负,受不了自己竟没有能力保护好夫人。
如果真发生这种事,夫人那时候该多无助绝望……就算发生在你我相识之前,我也会替夫人揪出那些畜生,将他们碎尸万段。”
我怔怔昂头,目视前方,思绪却已经飘向了九霄云外。
好像和意料之中的答案不太一样。
“事情没发生过你现在肯定说得简单,要是真有这种事存在,你或许也会本能的心里膈应,嫌我脏。”我垂头丧气地不高兴说。
他悄悄与我十指相扣,“我没有处女情结……人生在世,不过是三魂七魄加一副臭皮囊,人死之后魂魄转生,就又是一副新躯壳。
你我如今在这世上轮回,用过的躯壳早已数不胜数,所以,人的壳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本质,你的魂魄。
栀栀,你是玄门弟子,难道连这个道理都看不破么?”
我意外地张了张嘴:“你倒是蛮看得开。”
他抿唇一笑:“笨栀栀,我比你年长,现在好歹也是京城首富,有些事看不开我还能坐稳这个殷家家主的位置么?”
“也对。”我豁然了悟,不再纠结,主动扣住他的手甜甜夸赞:“首富大哥就是格局大。”
他看我脸色好起来了,转了圈方向盘将车开上另一条与回殷家相反的大道:
“这世上,不在意这种事的男人还是有的。情侣之间所有矛盾都只源于两点,一个是不够信任,一个是不够爱。
那个男人计较锦书被人欺负过,可却和另一个怀着别人孩子的女人勾搭成奸,暧昧不清。
同样是被人糟蹋过,他出轨的那个女人还是自愿的,他都不嫌对方脏,他自己也说他并非真爱锦书,不过是看中锦书的身份家世才愿意和锦书在一起。
不爱的女人,当然处处都不顺眼。
栀栀,我们没有这方面的顾虑,我们是真爱。”
“才认识多久就真爱,老板你真是一点也不稳重。”我嘴上是这么说的,可心底却高兴得不行。
他边开车边和我聊天:“我办事不喜欢拖泥带水,对老婆也是这样,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
“那你说,我们现在算是热恋期吗?”
“不算。”
“嗯?”
他趁着等红绿灯的空隙,歪过身子凑上来吻了我一下,明眸熠熠生辉盛满深情地凝望着我,软语哄人:“我觉得,我们还可以再热点。”
我顿时面上一烫,不好意思地赶紧推他:“哎呀绿灯了,你别闹。”
他浅浅笑着,开车越过十字路口:“老婆你有没有发现,段凤臣喜欢锦书?”
我点头,却又担忧:“上次那个渣男说的话他全听见了,不知道会不会对锦书……”
“不会,他今天是追着锦书去的酒店。”
我恍然大悟:“所以他不在意锦书的过去?哇,他还蛮理智的!”
“混黑道的人,什么事没见过。”
段总监混黑道,却全身上下都不像是道上人,看起来分明就是个玩世不恭的富家公子哥。
更难得的是,他即便知道那些事也对锦书没有世俗的偏见,简直是男人们的正面楷模!
我这才对锦书放下心,昂头看着前方完全陌生的长道,不解问他:“阿烬,我们现在是要去哪?”
他淡然道:“当然是回家过中秋节了。”
哦对,今天是中秋,早就和奶奶二叔打过招呼要回去了,今天发生这么多事我差点折腾忘了。
傍晚五点,长烬带我先去附近的商场给奶奶二叔买了节礼。
六点钟,我们回到太平路的算命馆,奶奶已经用烤箱烤好了月饼,还另外煮了两笼鸡蛋。
二叔在家里炖排骨,说是等晚上给我们下排骨面条。
我趁热剥个鸡蛋塞长烬嘴里,奶奶瞧了眼长烬,没忍住捂住胸口哎呦了两声。
“奶奶你怎么了啊,我就喂了长烬一个鸡蛋而已,你至于吗?”我哭笑不得。
奶奶唉声叹气道:“我一瞧见这孩子,我就想起了那个人,气得我胸口疼!”
我无奈,再三强调:
“奶奶,长烬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长烬是京城本地人,殷家的家主,你要实在不信就让二叔帮你上网搜索一下,网上有长烬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资料,就差没公布他身份证号了。”
奶奶闹脾气得把手里抹布往桌上一甩:
“我当然知道他不是那个人,当年他家封棺的时候我就在旁边,我是亲眼看着那人下葬的。
你二叔帮你们证明过,说小殷是如假包换京城人士,小殷的家族信息是骗不了人的。
可他俩实在长得太像了,唯一不同的是,记忆里的那个人没他成熟稳重。
不过也不能怪,那个人死的时候,也才二十出头。”
“呸呸呸,奶奶你能不能别老拿死人和长烬相提并论啊,也不嫌晦气。”
奶奶不悦哼了声:“谁让他长了这么一张、招人恨的脸。”
“什么招人恨,明明很帅好不好。”
我颜狗,就喜欢长得好看的男人。
长烬不介意地牵我手笑说:“我去厨房给二叔打打下手。”
“我陪你一起!”
我丢下奶奶,欣然拉着长烬一起奔向了厨房。
奶奶见状,无奈又长叹一口气,随后拿起桌上一炷香,点燃去拜观音。
厨房里,二叔正在和面擀面条。
听我俩要去帮忙本来挺抗拒的,但长烬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兀自挽起袖子去处理旁边水池里的青菜了。
“你这堂堂殷家家主来我们家下厨洗菜,真有点大材小用了。没想到殷总做起家务也这么利落。”
“二叔也不差,竟会和面。”
“我做习惯了……只会做点面食,炒菜还是不太行。”
长烬不许我沾水,打发我去门口找奶奶晒在外面的栗子吃。
我在水井边找到一小筐黑壳栗子,啃了一口没啃动,端着栗子就想去厨房腾个锅炒一下。
刚走到厨房门口,却突然听见长烬没有温度的道了句:
“现在我是该叫你二叔,还是该叫你岳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