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元戈的雷区

宋子尧生了三四分像安姨娘,只平日里总扯着几分风流痞气的坏笑,看起来像个无所事事的流氓混子。

此刻咬着腮帮子蹙着一双浓眉站在那里,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看着台阶上捂着脸瑟瑟发抖的妻,嗤笑,“你想问我怎么知道的?你以为将错就错嫁给了我就不会有人知道你当初费尽心思不惜给自己下药也要爬的到底是谁的床?你真以为这是将错就错?李玉霜,那是宋闻渊,你以为他是什么温和良善之人?”

那是宋闻渊啊!

祖父离世,人人都道皇帝再不会倚重宋家,宋家辉煌不再终将日渐没落,只他宋闻渊狠狠打了所有人的脸,之后更是以雷霆手段年纪轻轻坐镇北镇抚司成为盛京新贵圣前红人。

他不是无知蠢笨之人,自也知道能走到这一步的绝非温良之辈,只怕宋闻渊那双手上早已沾满了鲜血人命。所以宋子尧就算再荒唐却也从来不会真的去招惹宋闻渊——只李玉霜这个女人天真幼稚,没想到时隔三年,还贼心不死!

李氏脸色煞白连连摇头地跌退一步,一只手死死拽着身侧的柱子,嘴唇哆嗦了半天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原来,宋子尧一直都清楚那段她自以为瞒天过海再不会被人知晓的过去,多么荒唐,又多么可笑。指尖用力,死死抠着柱子,她笑得比哭还要难看,低着头不敢看宋子尧的脸,嗫嚅着,“那你为何还要娶我……”

收了笑意的宋子尧,眼神里竟有几分怜悯。他看着李氏轻叹,“不管你最初的目的是谁,但那天的确是我……我也不至于混蛋到那般地步,何况,你跟着我这样一个一事无成又无心无情的,谁吃了亏还不一定。”

他不想说那个时候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是真的进了他心里的,只后来知道了真相,心中难免沉郁。只这样的事情又无处可诉,只好夜夜买醉,随后争执加剧,彼此身心俱疲,最初的那点心动仿若夏日阳光下的肥皂泡,五彩斑斓又倏忽而逝。

他倏地又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你我成亲之后我有没有提醒过你别去招惹宋闻渊?提醒了不止一次吧?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呢?”

那边,绿荷犹自看戏不嫌事大地煽风点火,帕子掩了嘴角“咯咯”笑着,“呵,姑姑没得逞,就想着将侄女儿送过去,左右这肥水不能落了外人田不是?就这做派,还嫌咱们腌臜……方才叫她一声姐姐,此刻想来我都觉得臊得慌!呸!”

小柔悄悄拽了拽她的衣裳,朝着元戈的方向努努嘴,暗示绿荷别说了。

元大小姐的脸拉得很难看,绿荷瞧着,悻悻住了嘴——这位少夫人出手阔绰,还是别得罪的好。

出手阔绰的三少夫人撑着扶手缓缓起身,众目睽睽之下缓步走到宋子尧身后,面无表情地抬手挡了挡,宋子尧竟是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让开了位置,退完,自己皱了皱眉头——力道也不大,自己这么听话作甚?

元戈抿着的嘴角压了压,背手仰面看着廊中的李氏,温声唤道,“大嫂。”

李氏紧了紧指尖,迫使自己挺直了腰板,冷脸问道,“你想作甚?昔日旧事,只怕和弟妹无关吧……倒是弟妹,今日这出戏,唱得真是精彩。”

“昔日旧事,我不在其位便不谋其事,今日被扯出来亦非我本意。只我昨日说得清楚明白,如今我既在其位,还望大嫂和李家众人管好自己的手脚,莫要踏足我的地界。我这人,素来不喜与人为难,但若是被人为难……那少不了费点心思礼尚往来一下,届时,不管谁的面子,只怕都不大好使。”

她背手而立,仰面看人,嘴角笑意若有似无,眸色的眸底却似有种平静的疯狂暗流涌动……没有人怀疑这些话里的真实性。

李氏蓦地跌退一步,只这一步退后,余光里看到门外站着的那人,却又倏地向前一步,站在台阶之上居高临下看着元戈,冷嗤,“说得倒是比唱得还好听!可这盛京城中谁人不知你温家大小姐心系二皇子殿下,只人皇家瞧不上你,一道圣旨绝了你的心思!呵,这会儿却在这里装什么似海情深?”

“那又如何?”元戈眉梢一扬,半点不曾解释,反倒嚣张放话,“我还是那句话,除非他宋闻渊将我休了,否则,他就休想有什么妾室、通房、相好、姘头。”

“弟妹都能心有所属,怎偏要三弟一心一意,是何道理?再说,这男人的心思落在谁身上了,弟妹只怕也阻拦不了吧?”

“他的心思有了着落,我便大大方方让了这位置成人之美。但在此之前,大嫂之前的、如今的那些心思都收收的好,本小姐行事素来霸道惯了,大嫂若是不信大可以再动些腌臜心思将手脚伸到我的地盘来,看看我是先断了那腿还是先砍了这手。”

身形高挑的姑娘,站在花枝招展的美人之间,却无半分逊色,仿若花团锦簇外,独居高山之巅雪域之境的雪莲花。只是此刻,这朵圣洁雪莲因着眼底杀伐,染了些许血色煞气,骇人得很。

她张扬狂妄地理直气壮,就为了三年前未遂的心思,散了一身温和,恨不得大动干戈。

宋子尧猛地打了个哆嗦,看到及时赶来的宋闻渊,几乎感激涕零,“三弟……”快将你家这位疯婆娘带走吧!

元戈回头看去,一身玄衣的男人正款步进门,一张略显苍白的脸上喜怒不辨,看起来似乎比之前又虚弱了几分,也不知道站在那里看了多久听了多少。

到底是陈年旧事,元戈也知道自己管得有些太宽了,但这脾气并非莫名其妙,她学医也制毒,相比于医术更擅毒术,但她即便制毒无数却也从不碰这些个下三滥的脏东西,这些下流玩意儿污了多少清白脏了多少轮回路,她觉得恶心,这脾气便控制不住,也不曾控制。

此刻见着宋闻渊,才稍稍缓了几分脸色,淡声问道,“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