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就是一场无法胜出的战斗。
被三大家追求,被荀日照向往,被无数人以各种方式探讨寻觅的民心,在鬼狐的心中,完全就是达成目的的工具。
这是对民心的践踏,而被他践踏的民众仍不自知,甚至可能早已失去了自我意识。
江月白没有随使团一道离开,一个人立于民众拥簇之外,显得无比孤零。
民众的跪拜依然属于鬼狐,他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
江月白抬起头,与鬼狐隔着面具的目光相对,平静之中,仍有杀意流动。
“本来想将少侠收入帐下,现在看来,少侠是不可能为我效命了。”
“我一直为自己而活。”江月白冷冷道,“与你,我已无话可说。”
“良禽择木而栖,你终究不可能站在朝廷那一边。”鬼狐伸出手,仿佛刚刚收走两条无辜人命的手代表着和平与信任,“少侠去意已决,我也不好强留,希望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少侠的那部分银钱,我会暂代保管,来日如数送上,敬请放心。”
江月白没有理会他,大步离去,再在这里待上一秒,他都觉得恶心。
恶心,却无能为力,除非他真的愿意用这些人的性命,换他粉碎鬼狐一具肉身的发泄。
鬼狐没有继续动手的打算,似是完全不在意使团此番遭遇会带来的影响,江月白虽努力将他不当一回事,却也难以压制心中的不安。
先前哪怕胸中怒意几乎喷薄而出,他也竭尽全力维持着武神诀对识海的保护,鬼狐的神念再无法侵入他识海半分,但现在,他的心境却乱成一团,再无法保持平静。
江月白回到使团,劝慰完已经陷入情绪低谷的三师侄,重新肩负起使团正主的职责,心中的混乱始终无法消散,直至使团彻底进入崖州地界,开始扎营暂歇,他才无奈承认自己身上的问题。
与荀日照一般,都是自己的问题。
心障。
这心障说强强不过已经几乎完全陷入偏执的安道容,说弱没法安下心态打一套流云架,大抵与荀日照一个情况,可以通过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缓解,但一定会在修行与生活中受到影响。
深夜行功之时,江月白扪心自问,已确认心障的来源。
他一路行来,与西圣域的围追堵截对抗过,在北冥王族的雪域中亡命过,被三大家一同盯上过,也差点被乌江神座彻底抹杀过,不管是那一次,他都没有任何妥协的想法,无不是竭尽一切心力,尝试将局势扳正到更加有利于自己的情况中。
向对方低头认输?他压根连念头都没起过。
但这一次,他低头妥协了。
他不怕担负残害平民的罪名,他头上的罪名也不止这一个,可就算他做了,将三大家的圣子全部置身事外,也完全找不到鬼狐的命门。
这一仗,委实败得太过彻底。
“师叔?”
营帐中传出李沐霜怯生生的呼喊,小姑娘一身单衣,望向他的目光中满是担忧,其余几个营帐也各有动静,很明显,今夜没几个人睡得着。
向三师侄挥手示意自己无恙,江月白仰望星空,经久无言。
东西没了,事情到底会算在他头上,日后如何,走一步看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