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圣域的使者坐下之后,如霜打的茄子般,再无半分嚣张气焰,甚至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下去,什么龙皇殿使者的高傲,什么身为妖族的尊严,都已在那场无形威压之下破碎,许久都不会恢复,而来自周边的异样目光,更是足以将这汉子逼得再不敢散发任何感知——西风烈遮掩了一些事实,下方的民众们看不到,他们这些靠的极近的大人物,难道还看不到?
只是他们都没有理由将其宣扬出去,南圣域使者对西风烈,对西圣域不敬,先前所有人都看得分明,但若彻底引发西南两域争端,绝不是人们想要的结果,不然,或许三年之后,南圣域的小圣比上,来自西圣域的年轻人会遭到自尊心上最为严厉,最不留情面的重击。
至于这康益自己,也绝对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
有资格列入龙皇殿的妖族从来是高傲的,要他回龙皇殿告状,还不如当场自裁,但他身负南域使者使命,奉龙皇之命而来,那就必须在完成使命之后,安安稳稳的回到龙皇殿内。
这才是令他最煎熬的地方。
观礼台上,不少人都在心中倒吸一口凉气。
西风烈这一手,算是强行让其为南圣域保全了颜面,却令其不得不将自己的颜面按在地上摩擦,对于素来重视自身名誉的妖族来说,惩罚不可谓不重。
北冥直心中思索,若是自家主上,绝不会在此时以如此霸道的姿态将其头颅按下,倒真不愧是以霸道勇烈闻名的西风烈。
东圣域的使者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似是并不在意这样的后果,东圣域与南圣域虽有接壤,但以域主的性情,怕是根本不会在意这点挑衅。
人家张了张嘴,偶尔喷喷粪怎么了,反正他们又不吃。不过似西风域主这般把粪给人硬塞回去,还加了分量的,不想别的,实在大快人心啊。
最为坐立不安的,只有名义上属于天神会使者的邱裕。
他虽为天神会指派的中圣域使者,心中却是清楚,天神会使的是借刀杀人之计,就是把他送上来给他在西圣域的那些敌人杀。
因为当年的事迹,西圣域老辈修行者中,不知有多少欲除他而后快,其中尤以神剑山庄的余孽最是令他忌惮。
他不敢责备当年神皇断他归路的做法,但他想活下去。
他将一生积蓄携带,沿途贿赂西圣域有些话语权的重要官员,并将最大的几份留到初原城内,并在昨日终于交托初原城城主交给西风烈;前来之时一路七弯八绕,还在出发之前以当年情分与神剑山庄余孽为饵,说动剑阁十三先生暂且跟随,最终为其挡下来自唐悔的一劫,但跟随他十几年的先皇御赐血傀儡,在此战之中完全报废;哪怕进了中部七州,被风不度亲自派遣护卫护送至初原城,他依旧步步留心时时在意,并先后避过七次针对他的暗杀,至于对方是来自天神会还是西圣域本土势力,早已不再重要。
现在,他高居观礼台之上,但却依旧是一只生死不由己的蝼蚁。
南圣域的使者,西风烈都敢极尽折辱,西风烈固然与他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但,他早已是西圣域唯一的主宰者,若他想要遮掩当年的真相,伸手将他抹去,西圣域民众不会觉得有任何不妥,甚至不会有人知晓。
正如当年,神剑山庄那突然的消失一般,在大人物的意志之下,在不知不觉中少去一个人或事物,实在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将自己的命全悬在西风烈讲不讲义气上,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放心。
但,钱花了,情面讲了,他,山穷水尽了。
似是看到他的坐立不安,一旁的东圣域使者朝他微微一笑,旋即起身,躬身见礼道:“东圣域金城,奉东方域主之命前来,见过西风域主。”
相比于北圣域的平淡,南圣域的倨傲,东圣域使者的见礼将姿态放得更低,其中或许有先前西风烈杀鸡儆猴的威慑力在,但就算除开这些,东圣域也没有任何理由不对西圣域表示尊敬。
西圣域当年曾乱成一锅粥,但现在,乱成一锅粥的是东圣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