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无法理解:“这可是好东西,贼香”。
我正在剥蒜,顺手递过去一把,娟子瞧见了:“高文,张嘴之前想清楚,这一口咬下去,晚上别碰我”。
美人和美食,要命的选择题。
我笑着摇摇头,看着三五成群的行人从门外走过,目光被一个女孩吸引住,她独自坐在花坛上,穿着连帽衫,眼睛挡在阴影里,只露出鼻子和嘴。
女孩发现了我,犹豫了一下,径直走了进来。
她没怎么看菜单,随意指了个鸡丝凉面,忽然举起手机问:“这是你吧?”。
视频里炒菜的正是自己,是娟子传到网上的,这都怪高文,要不是这小子跑的快,他女朋友能把我豁出去吗?。
“脖子上是记还是疤?”
“不是疤,生下来就有”。
那是一个星形的胎记,硬币大小,暗红色。
女孩始终戴着大耳机,没摘过,为了确保对方能听见,我提高了声音。
她却往后撤了撤,皱了下眉头。
“我就住在这附近,留个联系方式吧,以后点外卖什么的也方便”。
“当然可以,你扫一下菜单下面的二维码”。
“怎么称呼?”
“林小川”。
“噢……原来你姓林……我,我是看了你的视频,发现很象我小时候认识的一个人,你用没用过别的名字?”。
没有,外号倒是不少,猪头、三棍,还被人叫过林奶奶。
“那你对我有印象吗?周佳凝,不怎么说话、爱啃手指头的那个”。
爱啃手指头的多了,娟子每回找我借钱,都啃手指头。
“对不住,真是想不起来了,咱俩在哪儿见过?”。
“新生孤儿院”。
百分之一百搞错了。
好端端的去孤儿院干吗,那地方也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周佳凝没再说话,面也没吃几口,走的时候象是不死心,推开门又问了一句:“你真的不是王子毅?”。
我当然不是,整条街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女孩刚出去,高文和娟子就围了上来。
“她是因为胎记才来找小川的,却发现名字对不上,俩人长的象还说的过去,连胎记都一样就太扯了,双胞胎也不能这么长”。
“所以说名字并不代表什么,记总不是假的吧,就凭这一点,她还会来……”。
“对,是她自己弄混了”。
我被叨叨的心烦意乱,一个人出来吹风,疾驰而过的车灯令人头晕目眩,仿佛穿越了时间,又回到那条湿冷的公路上。
头顶是变形的保险杠、身边是瘪掉的轮胎、眼前是血色的瀑布。
在那场意外中,我不仅失去了十一年的记忆,还有母亲。
紧跟着,一场大火把老家的房子烧光了,为了照顾还在特护病房的我,老爸卖了货车和宅基地,在城里盘下了这间两层的小饭馆。
如果不算住院的日子,我的人生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临睡前,我收到娟子发来的一条视频,时间从晚上的九点五十八分开始,花瓣舒展,诡异的转向一侧。
十点二十一分,它缓缓闭合,如同按下了暂停键。
整个过程,长达二十三分钟。
第二天,娟子早早来到店里,说她发现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
“仔细听”。
她把音量开到最大。
视频里依稀能辨别出人声,听了两遍,的确有蹊跷,原来花开的时候,周佳凝恰巧进店,而她一离开,花就合拢了。
分秒不差!
难道世上真的有花仙子?娟子再看那朵花的眼神竟有些小期待。
身后“咣当”一响,卷帘门下钻进来个人:“小兄弟,我的花呢?”。
是那个逃单被撞的男人,一副着急忙慌的样子,直到看见花和皮包安然无恙的摆在货架上,才如释重负,连连向我们道谢。
“你这花卖吗?”。
娟子舍不得让他拿走。
“姑娘,它能在你店里开一次花,是你俩前世的缘分,缘分这东西可不能强求,我等了十几年,也是头回见”。
“那我俩缘分可不浅,这是什么花呀?”。
“随你咋叫,不都是人起的吗?”。
他一口乡音,倒还没忘了那碗烩饼,掏钱付账,票子上有股浓重的中药味。
“问个名字,又不抢你的”。
娟子撇着嘴:“你不想说,我也没办法,可我知道昨天你为什么跑出去,是在追一个女孩吧?”。
有视频为证,她有理由认为昨天花开的时候,周佳凝正巧从门外走过。
男人怔了一下:“你瞅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