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林三酒的发现,玻璃管里的女人只是皱起眉头、叹了口气,除了一脸“我早已知道了”的烦恨无奈之色,看上去丝毫也不意外。
导游小姐怔了两秒,一时拿不准该用什么眼光看待她,脸上神色变换得就像是走马灯一样;不过,对于如今的林三酒来说,这倒真算不上难题。
“我还以为空展台能给我一些线索呢,”她一蹦一跳地就往前走,说:“既然不是空的,那我们就走吧。”
“诶?可是……”导游小姐看她要走,下意识地转了半个身,还是刹住了脚。
“既然都变成分不出哪方在说谎的罗生门了,那我们留下来有什么用,你能透视看看她的生理结构么?”林三酒反问了一句,说:“就算她没说谎,她长得也挺好看的,不至于多惨。”
“你不懂,就是好看才会更惨!”导游小姐忽然面上涨红了,升起了鲜明可见的怒意。她一向耳根子有点软,被林三酒哄迫几句往往就乖乖顺从了,此时却像脚下扎了根。“她如果是个堕落种也就罢了,如果是个真人,那——那我——”
她哪怕是在怒火上,也不敢说出“我要救人”这句话,想了想还是打了个折:“……就去附近的组织报告。”
她若是不走,林三酒可就不好办了。
“你不怕那几个逃出来的堕落种了?这里随时都可能有人来,你不怕他们要你赔钱了?”
导游小姐闻言踟蹰了两秒,反应过来了:“不对啊,堕落种是被你打成果粒橙的,为什么要我赔钱?而且,换作是你被人抓起来,难道你不希望被救吗?何况她还是个女的,更加……”她说不下去了,似乎想到了什么令人发寒的东西。
能够施加于女性身上的残暴凌虐,林三酒只会比她更清楚。
尽管伊甸园的日子已经遥远得褪了色,她如今也不是过去的那个林三酒了,但思绪一触及那个方向,就好像在惊鸿一瞥之间,触及了平时压在深海之下、翻搅挣扎的不平和痛苦——不是她本身的,但属于更多的千千万万的她。这明明是来自过去的情绪,如今力道飘忽隐约了许多,却还是让林三酒不太舒服地被撼动了一点。
她看了一眼展台里那女人,从牙间极不情愿地挤出一句:“最多十分钟。”
“我感觉你这个人本质不坏,”导游小姐眼睛亮起来,说:“可能是在外面世界里过得太苦了,让你变得比较冷酷。不是我说,谁不希望能在更文明一点的世界生活呢?”
不文明的人呗,林三酒在肚子里抬了一句杠,没说出口。
展台上那女人虽然看不清楚对话全部的口型,却也从二人行动姿态上看出了端倪,立即扑跪在圆台上,贴上玻璃管,一双眼睛里尽是不敢置信的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