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干固然有风险,只是他们似乎别无选择。
胡苗苗不是精神科的医生,对于林三酒的精神状态,它和波西米亚一般地无措;听了那团混沌的复述之后,想了一会儿,它就暗暗地朝波西米亚一点头——显然,它也是打算把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在林三酒殷切的目光中,小猫站在尸体肚腹旁边,装模作样地检查了一会儿。
“他很危险,必须马上动手术,”它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爪子尖伸出来,甚至还一个个地仔细消了毒,“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手术未必成功。”
林三酒闻言紧张起来,站起来退开两步,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她低着头,目光牢牢地盯着马路,似乎不敢看手术过程。
波西米亚也把头偏向一边,不愿意看开肠破肚的场景;那团被她意识力束缚着的混沌,一上一下地漂浮在半空里,像是感觉到了气氛沉重,也难得地安静了下来。
过去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人偶师,如今无声无息地死在了一条不知名的路上,仿佛一条疲惫地走到了尽头的野狗……即使波西米亚和人偶师非亲非故,她依然从心底里泛起了一阵莫名的悲凉。
手术剪刀“沙沙”剪开皮肤时,那种叫人肉酸的响声好像能一路挠进骨子里;在月光黯淡、荒僻寂寥的夜晚公路上,她不由打了几个抖。
“对不起,”
不知过了多久,猫医生终于开口了,每一个字都透着万分的小心:“是我医术不精……你,你节哀。”
哪怕是商量好了要这么说的,波西米亚的心中还是微微一颤。她抬眼一看,发现林三酒的身影像是突然被冻住了似的——笔挺得僵硬死板,倒像是能够一折就碎。
有好半天,她一个字也没说,甚至连呼吸声都突然屏住了。
“是、是吗,”再开口时,就像是很久没开口说过话了似的,林三酒喉咙干干哑哑,不得不清了清嗓子,才能继续往下说:“……我不会怪你,他本来……本来就处于濒危状态里。我能看看他吗?”
说话时,她已经一步步走近了路边的人影。
“……可以,我已经缝好了。”猫医生低着头,退开两步,绕过尸体,与刚刚走来的波西米亚一起站在了林三酒对面。后者“咕咚”一声跪坐下来,盯着尸体发愣。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唯有那团混沌仍然在波西米亚的意识力束缚中,微微浮动着。
现在应该给她留一点缓冲的时间吧……?
波西米亚看着那个低垂的头顶,暗暗想道。
过了一会儿,林三酒动了。在一人一猫的目光中,她慢慢抬起双手,伸向那片包裹着黑色皮革的胸膛的时候,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仿佛二人之间有一层令人恐惧的隔阂似的,好几秒钟过去了,她也没能真正碰着人偶师的胸口。
人偶师的黑色皮革套装,她记得是一件比一件奇怪的……
望着路边一躺一坐的两个人,波西米亚脑海里浮起了一个不相干的念头。下意识地,她转头看了看人偶师的面庞。他的脸被散乱黑发遮掩去了大半,只有发丝间毫无血色的苍白皮肤,还能叫人勉强看出——
在这时,林三酒双手死死地按上了人偶师的胸口。下一秒,黑色皮革和它所包裹着的尸体,在猝不及防之间全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