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万事万物,仿佛在这一刻都从林三酒的体内流过了;连她自己,也化为这洪流中的一部分,在星球的表面上翻卷奔腾――
在前方四五十米的地方,亨利王脚下所踩的那一片红毯,微微地有点儿铺歪了,它的边缘处没能严丝合缝地贴住地面,反而搭在了另一块毯子上,略微高起来了一块。
“你是打算闭目待死吗?”
亨利王忽然冷笑了一声,语气里满含嘲讽,在最后一个字的尾音上却稍微抖了抖。
他早就隐隐有了不太妙的感觉,偏偏始终也抓不住那一丝预感,也说不清楚眼下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假如能够激林三酒出手,说不定反而能抓住对方的马脚――“我说,你……”
一句话才刚开了个头,对面双目紧闭的女人忽然动了。
她的动作既不快也不慢,说快吧,好像每一步都让人看得清清楚楚;说慢吧,又似乎连眼睛都来不及眨一下,她的动作已经一气呵成地做完了。
林三酒脚跟一转又一踢,原本踩在脚下的红毯已经被她撬起了一个角,朝空中飞了起来;她眼睛依然闭着,手轻轻朝前一伸,准确无误地抓住了红毯,随即一收手臂,一大块地毯便被她扯了起来,随手扔向了身后。
亨利王压根就没察觉到,自己脚下的地毯失去了底下那一层,立刻轻轻地落在了地面上――“你这是在干嘛?”他吼了一声。
即使是再精密的仪器,恐怕也测不出来当地毯落下去一点时,人体会跟着落下去多少――这种细微到几乎没有的改变,连当事人都毫无所觉;但在林三酒的“眼”里,这已经是一个足够决定成败的关键了。
因为她刚才的一个推测,已经被证明了。
“……环境之中,最容易被我们改变的,就是空气了。”黑泽忌在纸鹤里的第三段话,也是最后一段话,是这样说的:“人的每一个动作,不管再微小也好,都会造成气流的改变。你以为成长型肌肉和力量的增长,只能够直接砸在敌人身上吗?当我们以合适的角度、力道击中空气的时候,有时反而能够产生惊人的效果。”
无人回答亨利王,林三酒像是一个暗夜里的幽灵一般。身体轻盈地在空气里滑了下去;她腿部弯曲、蹲下的每一个动作,看起来都像是浑然天成般的恰到好处,轻轻地,又沉重地,她的右侧骨翼突然拢了起来,猛然朝前方的空气里刺去。
“你是不是突然瞎――”
亨利王的嘲笑实际上还只是一个念头,他尚未来得及将它说出口。眼前有什么东西就变了;然而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他只觉得自己左脚猛然一阵剧痛,“啊”了一声,身子忍不住震了一下――
这一震。已经足够了――他一直高高抬起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挥了挥。
【毕加索】有所松动的那一刻,林三酒觉得自己仿佛已经等了一辈子。她脚下一蹬,随即浑身上下已经融会贯通成了一个小小的什么东西reads();重紫。在这一道力下弹射了出去,快得甚至连思维都跟不上了。
……以前。她是脚发力、腿跟上,上半身再朝前倾;一步接一步的连环动作,不但效率低了,效果也大打折扣。这也是为什么黑泽忌说她的身体是一块块堵死的。
【毕加索】在松动了半秒钟以后,就再次在亨利王的指挥下凝聚了起来;然而半秒的时间,已经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