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地起床,平静地穿衣,平静地束发,平静地坐在没有阳光的地方发呆,无悲无喜,不言不语。
周卿颜右手端起茶盏,浅浅抿一口茶,受伤的左臂无力地垂在身侧,像是悬挂在他身上的配饰,无用且累赘。
尚贤静静地站在他身后,从窗前经过的人也轻手轻脚,不敢弄出半点声响。
一阵“吱呀吱呀”的刺耳声响越来越近,尚贤面色骤变,摩挲着手中的剑鞘,没忍住拔剑冲出去。
“何人在此造次?”尚贤拔出剑,正对来人。
只见小白推着一驾素舆,与寻常的素舆不同,后方有两个大轮子,前方有两个小轮子,中间配有带扶手的座椅。
尚贤慌忙收起剑,掩起脸上的不悦,而后带着歉意问:“此为何物?动响太大,恐扰了将军清静。”
“这是我请孙木匠按我的要求改造的……有轮子有椅子,暂且就称它轮椅吧!用它带将军出去晒太阳。”小白一边说,一边坐在轮椅上,双手在大轮子上滑动,轮椅竟向前行了几步。
尚贤虽有疑问,依然照做,谁要他对小白心怀愧疚呢?
周卿颜像个木偶一般,全身紧绷,被尚贤强行搬上轮椅。虽然他的全身都在抵抗,但脸上依然保持平静。
“放肆,你若不想王爷赏你板子……”周卿颜紧闭眼睛,用右臂挡住清晨的微光,把脸埋进阴影里。
琅伯本不想掺和,况且他亦不是尚贤的对手,但王爷出门时千叮万嘱,让他照看好周卿颜,他不得不装装样子阻止一下。
“你们把将军带走,等下王爷回来,我该如何交代?”琅伯坐在海棠树下,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我带将军出去晒太阳,若你不放心,跟着我们便是。”小白随意答了一句,没等琅伯回应,已经推着轮椅出门去了。
周卿颜瘫坐在轮椅上,任凭步履蹒跚的小白推着他,在坑坑洼洼的僻静小道,一脚高一脚底,肆无忌惮地跑着,似是要把这崎岖小道跑成一片草原,自由的风夹杂着小白“咯咯”的笑声,银铃般悦耳动听。
当然,这是尚贤的视角,周卿颜只觉得自己宛如腐物,羞耻地暴露在阳光下。身后的小白,仿佛正将他推向前方的深渊,在颠簸的宿命中,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