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卿颜义正言辞地说,他强行压制住胸中翻涌的怒气,双手却不听使唤,在背后扭成拳头,恨不得给太子迎面一击,打得他满地找牙。
“周将军所言岂不是弃帅保车,为保一城,而把整个东郯置于险境。还是说,将军与樊州暴民私交深厚,想要保全他们?将军可曾想过疫病无药可治,早晚会死,尽早杀了他们,将会保全更多人,弃车保帅方是上上之策!”
太子愤懑地说,粗黑的眉毛拧成一道弧线,眼底俱是轻慢之意。
“陛下,东郯泱泱大国,岂会对疫病束手无策,若处置不妥,恐沦为他国笑柄;仁德之君,民心所向,屠民失天下民心,恐君王再无威信!”周卿颜一字一顿,郑重地说。
周卿颜所言,往深了说,可算得诛心之言!帝王最在乎的,莫过于颜面与威信,这下彻底捅到他的痛处,揪住了他的软肋。
“父王,周卿颜所言简直是大逆不道……”太子一副愤懑难当的样子,咬牙切齿地道。
“住口!”永德帝浑身一震,讷讷道,“太子且退下,今日早朝不必来了!”
右相微怔,周卿颜的反应和他所想实在大相径庭。太子可是他姐夫,一家人怎么着也不能内讧吧?他敢断言,即便是君临天下的永德帝,也没有让太子如此丢脸过!
右相埋首,沉沉地打个哈欠,心中暗忖,还有两个时辰就要早朝,看来今日又是疲累的一天。
殿内一片静默,太子垂着头,不去看父皇,太子的无能无德,让永德帝亦觉有失皇家颜面。但帝王心中甚慰,周卿颜虽与太子沾亲带故,却未与他沆瀣一气,依然是他值得信任、可堪大任的臣子。
“此次召将军回朝,就是要派遣你去处置樊州疫病之事,爱卿意下如何?”永德帝换上安抚的语气,殷切地问。
“臣领命!不过,武将不得参与朝政,微臣恐无权调令樊州官员,且朝中亦会生出微辞。遂恳请陛下,派一名威望素着的文臣和太医,一同前去,臣从旁协助。”周卿颜言辞恳切,令人无从拒绝。
永德帝皱眉看向下首立着的右相,他佝偻着腰,感觉到帝王威严的眼光袭来,他的头埋得更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