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学塾刚建好,开春时,学员来报到时,一位大婶给的,那位大婶其实有些心虚,毕竟铜钱确实少了些,“家里那泥腿子舍不得喝,放了好几年,给张夫子,正好。”张秀才眼睛一亮,赶紧接过来,藏进书桌里去了。
倒不是说张秀才平日不喝酒,只是偶尔小酌几杯,不舍得喝这两壶好酒。
先打开一壶,给李西山面前的酒杯倒满,再给杨见山倒时,杨见山摇了摇头,张秀才就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来,敬过天地,和李西山遥遥碰了下杯,各自饮了一小口。
李西山龇牙咧嘴。
张秀才紧闭口鼻,缓缓咽下。
两人说话,一个东拉一个西扯,一个南辕一个北辙,看似没什么相干,却极为投机。
李西山喝酒极慢,且不善饮,喝酒上头,伤面,三五杯下肚,晕头转向,面红耳赤不说,说话已经舌头打结,要不是觉得那几片牛肉下肚,极为难得,小鱼干、花生米和大葱蘸豆腐乳味道也不错,说不定就一吐为快了。
杨见山还好,面饼虽然已经干了,却有大葱蘸了豆腐乳,风味极佳,花生、小鱼干也没少吃。
张秀才是实诚人,劝酒本事也不赖,为表诚意,连着干了几杯,一壶酒很快就见底了。
就在张秀才摇摇晃晃,要拆第二壶酒的泥封时,被李西山拦了下来,李西山舌头在嘴里不住转着圈打结:“酒······酒逢知己······千······千杯少!”
张秀才眼睛血红,瞪得剔圆,“说得好!······好!兄弟······兄弟快快斟酒!”
李西山抓着张秀才的手,丝毫不退让,“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杯莫停!”
张秀才已经站了起来,使劲挣扎,发髻也有些凌乱,“对!对!······好兄弟!速速把手松开!”
李西山闻言大惊,赶忙松开双手,杨见山往后一仰,和凳子一起摔在地上。
张秀才满脸痛苦之色,双手用力撑住桌面,使劲咬住牙根,过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千万······莫要······糟蹋了!”
李西山稳稳坐在凳子上,点点头,深表认可。
杨见山已经吃好,不再动筷,此时已经重新坐好,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其实,也真的没发生。
张秀才打着饱嗝,干脆站着,摇摇晃晃,摸着溜圆的肚子,看着几乎空了的盘子和真的空了的酒杯,“酒足乎?饭饱否?”说着话,顺势理了理发丝。
李西山和杨见山赶紧点头。
杨见山这才发现,那半张又干又硬的面饼,竟然被打枣杆子般精瘦的张秀才吃了个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