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边滂渤怫郁地辱骂着丧尽天良的叶修,一边慷慨激昂地为楚荷及西越储君声援。
我原本有些担忧楚荷架不住西越朝堂上老谋深算的臣子,毕竟,叶修失势,若有心人趁势夺权,楚荷及西越储君的处境将十分危险。
不过,仅片刻时间,我便打消了疑虑。
此刻的楚荷,仿若一位天生的王者,面容沉着,眼神犀利霸气,凌厉得让人汗毛直立。
她单手揽着尚在襁褓之中的西越储君,另一只手则高举过头顶,手心中的西越虎符闪着夺目的光芒。
遽然间,望祁殿中爆发出了阵阵喝彩声。
“恭贺新王登基!”
“臣等愿誓死追随。”
.........
我远远地望着初显锋芒的楚荷,顿觉她已有独当一面之能,便不再为她操心。
“朱雀,你可知容忌在做些什么?”我转过头询问着如同傻子一般咧嘴傻笑的朱雀,隐隐之间总觉容忌此去东临,并不只是平息流言这么简单。
朱雀没料到我会突然转身,略显尴尬收敛起面上的笑容,而后木然地摇了摇头,“属下不知。”
照理说,容忌行事向来稳妥,再棘手的事也能在短时间内妥善处理完毕。但这回,他却迟迟未来,想必是被要紧的事牵绊住了脚步。
我如是想着,正准备瞬移至东临境内一探究竟,华清却拦住了我的去路,“歌儿,莫急着走。有些话,我必须亲口同你说道。”
“何事?”
华清拽着我的胳膊,将我带至望祁殿外一处渺无人烟的假山后。
我尤为警惕地扫视着周遭的一草一木,冷淡地询问道,“华清道长有何高见?”
“歌儿,你还在生我的气么?”华清放缓了语调,轻晃着我的胳膊,嘤嘤撒娇道。
“难道,我不该生你的气?”我反问道,一想到自己曾对满肚子坏水的华清推心置腹,就觉得如同吞了苍蝇一般恶心。
华清闻言,连连称是,“在你体内暗下灵虫确实是我不对。但我当真不想伤害于你,之所以这么做了纯粹是出于一片好心。”
“好心?”
真是可笑!
若每个企图伤害我的人,都打着“爱”的幌子行着天理难容之事,我估摸着早就被这般沉重的“爱”砸得粉身碎骨。
“我华清对天起誓,如若......”
华清见我根本不信她所言,连竖起三指欲发毒誓表诚心。
“得了吧,有话快说,别整这些虚的。”我不耐烦地打断了她,心下只想着快些去东临一探究竟。
“我听闻前任凰神凤主不日前自戕而亡。如此一来,你再不可心存侥幸。倾扇一死,上古魔龙的魔神预言,只能是冲你而来。”华清郑重其事地说道。
“所以,你想说什么?”
“灵虫确是我下的,不过我并未料到那小小的灵虫竟使得你身上的伤拖了那么久才好全。我只是想借助灵虫,窥伺你的内心,以防你被心魔所控,走向不归之路。”华清不疾不徐地解释道。
我并非多疑之人,可华清身上确实存在着许多疑点,使得我不得不多加防备。。
沉吟片刻,我终是主动开了口,将心中疑惑一一道出,“羌门村一事,你作何解释?”
“我确实不是个好人,但也绝非不讲理之人。羌门村一事,我虽有错,可问题的根源并不在我身上。数年前,我云游四方途经羌门村。彼时,羌门村里有一村民被邪祟缠身病入膏肓。我好心为其治病,不料,那村民狗改不了吃屎。待病情稍有好转,他又入了林中同那邪祟寻欢作乐。再后来,他被邪祟吸干阳气暴毙身亡。然,愚昧无知的羌门村村民非说是我害了他。他们请来数百位道行高深的道士一同做法,将我制服之后,不顾我的哭喊求饶强行扒了我的衣物,并将我绑至祭台上,肆意地辱骂我。不仅如此,他们还朝我扔着火把,扬言要将我烧成灰烬。”
华清话说一半,突然戛然而止。
她窸窸窣窣地解开外袍,示意我看向她满是伤疤的背部,“看到了么?我背上的每一道伤疤,都是拜愚昧的羌门村村民所赐。”
我直愣愣地盯着华清背上触目惊心的伤口,背脊一片寒凉。之前,我从未想过华清竟被一群村民欺负得这么惨。
“这之后,我无时无刻不想着覆灭羌门村。没多久,我便寻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既可以不脏了自己的手,还可以一举毁灭那片曾令我百般受辱的罪恶之地。”
她面色苍白几无血色,提到羌门村时,甚至还发出了细微的磨牙声。
我看着她这般模样,一时间竟分辨不出她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待她情绪稍稍缓和,我又开口询问着她,“你和倾扇之间,有何关系?”
“她虽是第七处古战场的守关者,但我与她并无过多的交集。若不是因为羌门村位于第七处古战场中,恐怕我这辈子都没机会见她一面。”华清如是说着,同当初倾扇所言一字不差。
难道,华清和倾扇当真没有别的联系?
若是无关,她们一人向我下灵虫,一人向我下孔雀胆,未免也太巧了些。
我轻揉着突突直跳的脑门,头绪繁多杂乱无章,只觉头疼不已。
待华清整理好衣襟,她突然拉着我的手,尤为歉疚地说道,“歌儿,对不起。怂恿朱雀盗取崆峒印的人,是我。”
“你说什么?”
我惊愕地睁大了眼,愈发不明白华清的意图。
之前,我也曾想过唆使朱雀盗取崆峒印之人,极有可能是华清。但我万万没料到,她竟自己承认了此事。
华清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倾扇一死,你就成了虚**大陆上唯一的凰神凤主。众所周知,上古魔龙的预言几乎从未出过差错。因而,若是不能逆转你的命运,我只能另辟蹊径助你躲过一劫。”
“所以,你故意在崆峒印上做手脚,就是为了将我困于过去?”
华清点了点头,“正是。”
闻言,我眸中愠怒迭起,“你怎么能不问问我的意见,就擅自做主将我囿于另一片时空里?”
“我......我知你与东临王鹣鲽情深,亦不愿拆散你们,所以才将你送回他的过去。若是留在现实中,倘若预言应验,你与他之间的天定良缘便会成为千古孽缘。我只是不愿你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华清垂下眼帘,细声细气地说着。
“华清,你听好了。不论你所言是真是假,从今往后,你若是再敢擅作主张,我定不轻饶。”我冷冷地说着,忿忿然拂袖而去。
华清紧跟在我身后,紧张至极,“歌儿,这世上只有你真心待我,除了你,再无人在乎过我。所以,不要抛下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