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旁人不同的是,许宴知有上位者独有的气若神闲,恰到好处的松弛,饶是一身官袍压身也不见半分沉重,她为人开朗清明做事沉稳有度,尽疏有时恍惚,许宴知不像才十九。
她已然有了超乎年龄的心性,饶是有一天她身上的赤色官袍变成墨色尽疏也不会感到奇怪,她好像天生就该处于高位却甘愿将姿态放到低处。
尽疏很想去问许宴知,问她分明正是意气风发纯真懵懂心性的儿郎年岁为何会在明媚肆意中暗藏阴郁和沉稳,她眸中清明的背后似乎藏着化解不开的薄雾,而她有意隐藏,旁人难察觉。
尽疏突然想起谢辞曾提过许宴知杀天机真人时的场景,谢辞眸中的担忧明显,因为谢辞也明白自己似乎察觉到许宴知从未显露过的阴冷杀伐甚至是一瞬就消失的偏执。
许宴知太善隐藏,或许只有显露杀意或极致的怒意时才会不经意带出那一抹阴郁暗沉来。
在尽疏看来,许宴知如葱郁高山,而山的背后藏着无人察觉的晦暗,甚至是腐朽枯败也未尝可知。
可许宴知才十九,她不该如此。
这便是尽疏希望许宴知入道的原因之一。
尽疏说过的,他会看相。
……
“大人,去刑部吗?”付白问。
“小侯爷的信到了吗?”
付白点头,将信递给她,“到了,大人现在看吗?”
“嗯,”她扫眼一看,“张戬呢?”
“他给大人买栗子酥去了,大人不是爱吃嘛,正好方才也没用膳,正好吃点栗子酥垫垫。”
许宴知拆开信,“等他回来去刑部。”
“是,大人。”
沈玉林的信并没有什么重要之事,重要的已经呈送朝廷了,这是寄给许宴知的私信。沈玉林的信是报平安的,好在他比许宴知坦诚些,不会报喜不报忧。
沈玉林受了些轻伤,宋云舒倒是无碍。
沈玉林信上说岭南的情况他勉强能支撑到援军赶到,他也猜到京中情况不佳,已然不考虑兵部会调岭南临地的兵马,他宁愿相信许宴知会想办法支援岭南。
沈玉林信中末尾提到,若天不遂人愿,他与宋云锦在岭南出了事,托许宴知以兄长之名护好沈玉寒,送沈玉寒出嫁。
许宴知盯了片刻,冷哼一声将信放到一边,喃喃道:“自家的妹妹也要托我照顾?沈玉林,你最好完好无损的滚回来自己照顾。”
“大人,刑部到了。”
许宴知下了马车,张戬递上一包栗子酥,“大人,拿着进去吧,垫垫肚子也成。”
许宴知接过,“你们回都察院当差吧,马车给我留下就是。”
“是,大人。”
她进屋时谢辞正提着笔一声长叹,“这一个学堂为何还要分出男女来?许宴知你来了,你说这一条该如何改?”
许宴知闻言凑过去看,“倒不如就此不分男女了,省得男女所学还会有区别。”
陆凊道:“可若不区分,男女在一个学堂总有不便。”
季谨疏赞同道:“是啊,不分男女的话要是课堂上讲述的敏感,那该如何是好?”
许宴知反问:“既废了女子规定的学习书目,那为何不能同男子所学一致?何等知识是男子听得,女子听不得的?”
李忠明附和,“我说也是,既然都废了《女规》《女戒》这等女子必学书目,那她们想学什么想看什么不就全凭她们自己做主了吗?那一个学堂分出男女来还有什么用?”
谢辞举着笔,“哎,要不这样吧,男女可在一个学堂念书,但男女需分开坐且中间隔上,也省得有些男子不安分。”
许宴知点头,“这个可行,一间课堂一位先生,男女皆在,所学也一致,中间有东西相隔也避免了女子不便的情况。”
见众人赞成,严正便提笔将此条写下。
谢辞凑在许宴知身边,“你去哪了?现在才来。”
“去见了杜河霖。”
“他同意调兵了?”
“同不同意不是他能说了算的,圣上虽有意,但朝中各方势力压着杜河霖也无能为力,我只能另寻他法。”
谢辞:“你把主意打到瑞阳王身上了吧?”
许宴知轻笑,“你又知道了。”
谢辞洋洋得意,“那是,聪明如我。”
许宴知推着谢辞坐回去,“行了聪明人,继续改吧。”
“把你带来的栗子酥给我吃点。”
许宴知一本正经,“你是狗鼻子吗?”
“啧,你会不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