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指轻叩案几,李休璟目光落在还未来得及烧毁的信笺上。张让失势,崔绍和王国老等人都想借着这个机会,彻底打压内侍省,好吞并神策军。而自己作为这次西征的主将,亦代表了皇权。如此一来,只要前线的战事一有问题,他们都可以借题发挥。到时候即便裴皎然有心阻止,只怕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即便裴皎然可以阻止,可自己回去之后也很难在留在神策军,而之后有可能被剔除出长安。之后南衙再度复起,皇权低头,大义的旗帜,任他们扛起。自己和裴皎然所做的一切都会再度埋入尘泥之中。
“明早,你亲自走一趟供军院。问问供军院那边到底什么情况。”李休璟面色沉重,“再去见见韦节帅。”
贺谅点了点头。
待贺谅走后,李休璟走到供军使面前坐下道:“我只问你一句。她有没有交代过你别的事情?”过了一会,他又道:“或者说,她有没有和你说过别的话。”
闻言供军使垂首,身躯微微颤抖。言语不出半个字来。他当年在户部供职,一次险些被内侍欺辱,是路过的裴相公救了他。他如何能让裴相公身陷险境。
“行了,你对她忠心耿耿是好事。回去歇着吧。”李休璟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等供军使依言离开后,屋内只剩下李休璟一人。他一脸疲惫地往凭几上靠去。
视线倦怠地往四周扫去,偶见不远处的房梁下。有一只蛛蝥趴在网上,似在休憩。仿佛是感知到什么,蛛蝥缓慢舒展步足。下一瞬一只飞蛾停在了蛛网上,拼命地挣扎。眨眼间蛛蝥已经蹿到飞蛾面前,锋利蛛鳌死死地钳制着飞蛾,直到它不再动弹。蛛丝将其一点点包裹起来。
面前的烛火虚渺,透过摇曳的烛光,目之所及都变得虚妄起来。当烛火再度跳跃的那一瞬间,他仿佛变得和那只飞蛾一样,渺小且弱不禁风。他在蛛网上挣扎,眼睁睁看着蛛蝥靠近他,将他茧困于其中。光影黯然而去,与他再无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