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远连忙补充道,“内蒙大概就是阴山和河套一带。”
“胡说!”宗府尹终于听不下去了,呵斥道,“河套和陇西都在西夏人手里,如何去植树造林?再说了,都去植树造林了,地无产出,何以养民?当真是书生之见!”
梁端连忙替他解围,“求之,你这一策现在行不通啊!”
张文远也没在意,呵呵地笑了笑,“既然不能治本,那就只有治标了!”
梁端又当起了捧哏,“如何治标?”
张文远道,“很简单,就八个字,‘疏通河道,束水攻沙’!”
“疏通河道”在场的人都能理解,但“束水攻沙”是个新词,他们又懵逼了。还是梁端代他们问道,“何为束水攻沙?”
张文远解释道,“咱们现在治河的思路是拓宽河道、加高河堤,这种方法用来治理其他河流大体可行,但是用来治理黄河就不行,因为黄河水的泥沙含量太高了,有‘一碗水半碗泥’之说。加宽黄河的河堤只会让河水的流速变慢,导致泥沙沉积,用不了几年就会淤塞,到时候又不得不继续加高河堤,如此周而复始就形成了悬河。”
郭四郎问道,“何为悬河?”
张文远道,“悬河也叫地上河,正常的河流水位都低于地面,如果河流的水位比地面还高,就叫悬河或者地上河。就比如现在开封府,黄河河堤高出开封府一大截,这种情况是非常危险的,一旦决堤便是一片泽国。”
开封的地上悬河就是在北宋时期形成的,虽然还没有后世那么严重,但已经引起有识之士的警觉了。宗府尹是进士出身,自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见他主动说起了这事,就耐着性子问道,“你还去过开封府,还知道开封的黄河之害?”
张文远摇头,“没去过,但是听说过!”
宗府尹轻轻地点了头,“嗯,不错,仅从只言片语就知道黄河乃开封一害,可见是有个有心之人!”
得到了太守的表扬,张文远顿觉前途有望,信心满满地说道,“小人的治河方案是反其道而行之,把河道修窄一点,让河水的流速加快,利用水的冲刷力把泥沙直接冲到大海里去,久而久之就能让河道下降,从地上河重新变成地下……啊不,是正常的河流。”
“又胡说!”不等宗府尹开口,高克疾就打断了他,“河道宽尚且不能携带泥沙,把河道修窄了岂不很快淤积,如何能冲走泥沙?”
张文远看了他一眼,苦笑道,“恩相有所不知啊,根据流体力学的理论,流水的搬运能力与河水流速的六次方成正比,当流水的速度增加一倍时,搬运泥沙的能力就会增加64倍啊。”
这些人不懂流体力学,但还是听懂了64倍这个关键词,巩庭芝问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水的流动快了一倍,就能携带64倍的泥沙?”
张文远点了点头,“反过来也是一样的,如果水的流速下降一半,就有64倍的泥沙沉积在河床上。”
宗府尹终于忍不住了,问道,“为何水流快一倍,搬运的泥沙就能增加64倍?”
张文远很想当场给他们推导一下,但一想到这帮人连二元一次方程都解不出来,只得苦笑道,“相公可曾注意到这样一个现象,在山洪暴发的时候,一股不大的水都能推动巨石下坡,其实就是这个道理!”
宗府尹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读书人,根本没注意这些细节,围观的士子们也和他一样,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听他说了这么一个现象,都表示没注意、不知道。见众人都不知道,高克疾连忙开口道,“世人都不知晓,你又如何知晓,可见是在胡说,还不退下。”
张文远知道高克疾是在保护他,本想多说几句,但这些人实在理解不了这么高深的理论,又没有人说要去实践,只得讪讪地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