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了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她没有心思去听,到底是谁进来了。
刚刚他走的时候不是说,他先出去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是他,是宝嘉的声音。
漓月吸了下鼻子,“你们在我调理身体的药里加了抑制我恢复记忆的药材。”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宝嘉看不见漓月的神色,却能听出来她肯定是哭过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哭。
她的嘴巴却不似上一次推开门时那样,话如离弦的箭,不仅快,而且有力。
此时又变成了拉不开弓的娇儿,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漓月就当她的沉默是种默认,没有继续说话。
她站起身去洗脸,瓷盆里倒映这自己哭肿的双眼。
漓月,不,是杨普缘,她在心里默念着,你怎么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
将门虎女?你可真给自己的父亲丢人!
她的手搅乱了瓷盆中原本沉静的水,就如同今日自己才发现,本以为修炼的无坚不摧的心性,其实是多么脆弱的表象。
宝嘉看着漓月旁若无人的动作,觉得自己还是要为王爷争取一下。
“漓月,你知道紫霄藤吗?”
漓月脑子乱乱的,根本不想去想什么草药的名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却不是常见的药材。
她用绢帕将脸上的水渍擦干,她的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告诉她,她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她也很累,她需要休息。
宝嘉看到漓月手上根本没有停顿的动作,突然意识到,也许现在并不是辩白的时机。
再看漓月已经有点肿了的眼睛,她的心也不由地跟着疼了起来。
宝嘉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走到床榻那里,帮漓月铺床。
漓月内心还是有点惊讶,宝嘉看出了她的想法?宝嘉其实并不算是一个细心的人……
漓月盯着宝嘉的背影,她虽然知道这主仆两人对她撒了好大一个谎,却绝对没有谋害她的心思,不然自己第一时间就会把她赶出去了。
宝嘉回头,没想到漓月正在看自己,只是对视一眼,她竟不知怎的低下了头,她在逃避漓月的视线……
宝嘉心里暗骂自己太怂,明明刚才还想着要好好为王爷说些什么,没想到真的面对漓月时,压力会这么大。
是负罪感,还是羞愧?宝嘉低声道:“你好好睡一觉再说,我在门口守着,不会让任何人打扰你。”
说完,宝嘉就逃一般地走了。
漓月其实在宝嘉低头后就没有再看她了,自然也没有发现她的表情变化,漓月的表情也没有了生气,行将就木地躺到床上,不知在想什么。
她认为自己已经极力地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但濡湿的眼角还不断有泪在滑落。
宝嘉刚刚关上门了吧,可为什么好像屋外的寒风还是能吹进来,入髓的冷。
她随意地将被子裹在身上,想稳住轻轻发抖的身体,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一觉吧,兴许睡一觉就会好了,兴许这些都是梦呢……
“故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
夜幕低垂,烛光摇曳。漓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这个地方的,里面的声音很是熟悉,让她听着十分亲切。
她像推门进去,门却自己开了。这间书房不够豪华,但家具陈设简洁大方,墙上的几幅字画虽然不多,但每一幅都很雅致,精致的瓷器和又为这个房间增添了几分贵气。
兵法的讲读声仍在继续,漓月感觉那道屏风就是一道结界,自己怎么也越不过去,也看不透。
是梦!漓月这次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做梦,但是这梦也是自己曾经的记忆。
她转过身,兵器架和戎装一下子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她走过去想伸手触碰,但它们却像沙粒一样从自己的指尖溜走,化为虚无。
尽管她还没有想起来,但是她能感觉到,这是她父亲的书房!
他是他曾为自己讲读《孙子兵法》的场景!
她的心跳开始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她想上前一步,将这些画面捕捉得更清晰一些。
她透过屏风努力去看,却只展现一片朦胧的感觉。
是啊,这个梦境从来都没能让她通过肉眼和肢体去感受过什么。
她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回忆涌现还是自己冥想的结果,一些画面慢慢跃然脑海。
一个略显清瘦的中年男子坐在雕花的木椅上,他的容貌略显威严,但拿起手中的书卷讲读时仍会不自觉地流露出慈爱的神情。
漓月还是想仔细地看清他的容颜,五官却始终模模糊糊,倒是可在额头和眼角的几缕皱纹看得清晰。
他的双眼,应该是明亮而锐利的,几缕发丝随风轻轻飘动,更添几分苍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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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不时传来几声虫鸣,为这个本该静谧的夜晚又添了生气,一阵微风吹过,烛火灭了。
书房内顿时一片漆黑,漓月赶紧去找到蜡烛重新点燃,光芒再次照亮了整个房间,可是漓月再一看……
哪还有什么父亲,哪还有什么讲读的人……
她突然愣愣地看着自己手上拿着的蜡烛,她是下意识地去墙边的柜子上拿的,所以——尽管她忘记了一些事情,她的身体却还保留着一些记忆。
“爹!”漓月想大声呼喊,声音却怎么也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