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母亲。”
室女座低头鞠躬,而摩根只能瞥了一眼那已经恢复了冷漠和沉稳的面容,点了点头。
【……】
在她正式陷入沉睡之前,一种古怪的思维和记忆,在基因原体的心中炸开了:不知道为什么,当摩根面对着室女座的问题,无奈的给出了那些回答的时候,她竟异常清晰地想起了……
她的基因之父。
小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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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根,我的女儿:我想你应该要意识到一个真相。+
+我是你们的父亲,也是你们的缔造者,但我不是你们的神,也不是你们身后那个操纵着一切的傀儡师:我并非无所不知的,也并非无所不能的,当真正的意外来临的时候,我所能做的,也只是尽最大的努力,让自己波澜不惊,不至于自乱了阵脚而已。+
+而当问题延续到了我的能力范围之外,延续到了你们身上的时候,我所能做的,也就只有期待于你们的能力与意志了,我只能期待于你们足够优秀、足够坚韧,足够临危不乱,能够支撑起我的信任与期待,能够让我寄托在你们身上的愿望,不至于破碎。+
+也许在现在的你看来,这样的话语听起来是可笑的,但事实却正是如此:我们所有人都不是所谓的神明,即使我们拥有着能够毁天灭地的能量,但我们最终也只能影响到一个有限的范围,而在这个范围之外的区域里,我们实际上与脆弱的泥塑没有什么区别。+
+总有一天,你也会遭遇到我所说的这种情况:你明明察觉到了危险的到来,你明明想要亲手去解决这个问题,但你做不到,也许是分身乏术,也许是自顾不暇,但你最终也只能选择唯一的办法。+
+将你的子嗣、你的造物、或者你的战士总而言之,让你最信任的人,去站在那里,去迎接这个问题的挑战,去在你的视野与感知之外,面对那些让你都感觉到棘手的敌人和问题:而你能做的,就只有祈祷,就只有期待。+
+祈祷他们能够坚守住自己的本心。+
+期待他们能够不辜负你所赠与的力量。+
+并希冀于:他们能够为你带来胜利的消息。+
——————
【……】
摩根记得很清楚,这是她的基因之父曾向她阐述过的话语:那个时候,他们正在弑君棋的棋盘上琢磨着对方的下一步,在讨论到有关于那些原体的动向时,人类之主用这一幅长篇大论,来回应蜘蛛女皇对于他的轻微讥讽。
那并不是很久之前的事情,摩根对那时的记忆非常深刻,她甚至清晰地记得,当自己聆听到帝皇的发言的时候,虽然表面上是若有所思的模样,但内心里却多多少少泛起了嘲笑的波浪。
她当然不理解人类之主那近乎无奈的话语:当一个统治者甚至只能用【期待他人】这种姿态,来面对那些挑战的时候,那他的统治又该脆弱到何种地步啊?
【……】
在当时,蜘蛛女皇对于她的基因之父有多嘲讽,那么现在,她就有多无奈:不过是短短的时间,摩根就不得不体会到了帝皇曾向她阐述过的,被她所不屑的这一切。
人类之主说的没错。
现在,摩根所能做的,也就只有期待、祈祷与希冀了:希望她的造物室女座、她的子嗣拉纳,以及她的那些部下和战士们,能够在她无能为力的时候,履行好他们自己的责任,完成他们的任务。
【……】
【……】
所以……
这就是:将一切寄托在他人的身上么?
对他人抱有期待?
【……】
摩根说不出她现在的感觉,以往口吐莲花的蜘蛛女皇,如今却在面对着自己在镜面中的瞳孔,陷入了吞吞吐吐的犹豫之中。
她什么都没有说,她似乎也说不出来什么,这种将信任完全寄托在甚至无法指明具体对象的,他人身上的感觉,让基因原体感到了本能上的陌生与未知: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她现在已经不再讨厌这种未知的感觉了。
【……】
算了。
在她那愈发混乱与沉重的思维中,这短暂的思考似乎也无法帮到摩根更多:犹豫了一下后,基因原体便摆了摆手,让自己的顾虑与叹息一同流逝。
这一次,就交给他们吧:姑且看做是一次尝试了。
这样想着,阿瓦隆之主便倒在了自己的床铺上,闭上了眼睛,那早就已经蓄势待发的梦境,此刻也宛如决堤的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地涌入了她的脑海。
摩根只是看着它们,然后勾起了嘴角。
——————
【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吧。】
【海德里希。】
——————
当他走出了那条直接联系着基因原体王座间的漫长回廊,在最后的核心大厅的边缘拐锅,迈入了那个为了紧急集结而在十五年前新建立的附属通道时,禁卫总管那原本颇为混乱的头脑,终于捕捉到了几丝不对劲的气息。
在第一时间,拉纳就握紧了他的动力长戟:这是由他的基因之母所亲手改造的神兵,在它那忠诚的辅佐下,禁卫总管有信心杀死任何的对手,哪怕是巴亚尔。
而在做完了这一切后,拉纳才将所有的意识都发散了出去:紧接着,他便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太安静了。
他的周围,太安静了。
就仿佛他的身边现在什么都没有一样:没有人,什么东西,没有沉重的物资拖拽过远方的甲板,千万人的皮靴发出咯吱声响,在地板上留下各种各样的污秽,没有一盏盏明亮的光芒,没有大气处理器在听觉边缘嗡嗡作响,没有无数的控制台和墙板屏幕滚动着一条条发光的数据,将基因原体最后的公开指令向每一个人传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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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就仿佛安静是理所当然的。
“……”
但实际上:它们有。
它们存在。
光芒在闪烁、货物在拖拽、墙上的大气处理器正忠诚地转动着它的每一颗齿轮,而熙熙攘攘的各色人群则是将眼前的交叉路口填充得满满当当:破晓者、凡人军官、海军将帅、巡逻队员、甚至是负责后勤保障的工作者,几乎这艘战舰上的每一种职业,都正在禁卫总管的眼前活灵活现地移动着,就仿佛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展览会。
它们都是存在的,也都是移动的:它们理应发出声音,但是它们并没有:它们都是沉默的,又或者说,是拉纳听不到。
“……”
一滴冰冷的汗水从禁卫总管的额头上滚落,他紧紧抓着自己的的动力长戟,他感觉内心有什么东西在涌动,在明白无误的惊讶中,他意识到这是忌惮……
或者说:恐惧。
他听不到他们,他对面前熙熙攘攘景象没有任何的感官,就仿佛他被动的闭上了自己的耳朵,又仿佛是一种早已存在的巨大声音,已经占据了他的每一寸脑海。
有什么东西已经存在于他的思维之中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它又是谁?
为什么他……
……
等等!
拉纳猛然停住了: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这些事情了?他为什么没有集中自己的注意力?
禁卫总管的呼吸停止了一个瞬间,一抹已经消失了太久的亮光在他的瞳孔中划过,直到这时,一切仿佛突然恢复了正常,人群在他的面前涌动,而那些嘈杂的各式声音也再一次涌入他脑海之中,就仿佛他们从未离去一般,就仿佛那些沉默从未存在一样。
“……”
拉纳调整一下自己的呼吸,他在原地愣住了,直到一名身穿甲壳甲的凡人军官,从他的面前经过的那一个瞬间,禁卫总管才正式找回了意志,再次迈开了步伐。
也许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别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