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依旧未能完美地躲开,幽绿色的剑刃划破西吉斯蒙德的左侧肩甲,立马就割下了一大块儿,并将将那个漂亮的帝国之拳标志一分为二,只留下半个残破的拳头。
西吉斯蒙德来不及惊叹自己的战甲在这柄幽绿色巨刃面前如同怀言者的膝盖般脆弱,因为观众台上的聒噪已经代替了他的口舌,他迅速调整好姿态,继续躲避,身后传来了丹提欧克的武器砸在地上,土石崩裂的声响。
多恩之子抓住这个机会,迅速发动了反扑,他的剑刃刺中了终结者甲仅有的要害之一,让缓缓转过身来的丹提欧克觉察到疼痛:在战争铁匠有所反应之前,西吉斯蒙德便毫不犹豫地向后跑去,重新回到了竞技场的最中央,对钢铁勇士们的嘘声充耳不闻。
在不知不觉间,西吉斯蒙德已经放下了最开始的傲慢态度,不再奢求一击必胜的幻梦了:无论是被削去一角的肩甲,还是掌中残破不堪的链锯剑,都在提醒着多恩之子他眼下的窘境。
他的对手转过身来,轻而易举地制服了疼痛,掌中的无名巨刃依旧亮洁如新,终结者甲上也唯有钢板与电缆的接口处,露出了一个不大的漏洞:那是个刁钻到了极点的位置,足以说明作为进攻者西吉斯蒙德的剑术高超。
丹提欧克完全没受影响,他再次迈步出发,就这样无声地向着帝国之拳压了过来:沉稳、缓慢、笨重,却又坚如磐石、攻若狂澜、不可阻挡,直令人喘不过气来。
就像一堵囊吞天地的海浪。
“就像一个真正的钢铁勇士。”
他的基因之父低语着。
在高台上,佩图拉博终于开口了,嘴角噙着笑意,他显然对于自己子嗣的表现很满意,并意味深长地看向了另一侧的兄弟:虽然有摩根挡在了两人的中间,但阿瓦隆之主精悍无比的身高,明显还无法阻挡多恩与佩图拉博的对视。
可令奥林匹亚之主感到些许遗憾的是,多恩的面容没有丝毫的动摇,他只是在平静地目睹了子嗣的困境,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战斗中的细节,甚至在注意到佩图拉博的视线后,朝着他的兄弟点了点头,那坚硬的腔调中,依旧是那种让钢铁之主有些讨厌的诚恳。
“你的战士表现的很不错,佩图拉博,他在这场战斗中充分发挥了自己的优势,扬长避短:这是每个优秀的战士都应该懂得的技巧,而他则是做到了极致。”
多恩直白的夸奖让佩图拉博的面容微妙了起来,与这场远征刚刚开始那会不同,现在的钢铁之主已经能够认定,当多恩像这样说话的时候,他的确是在发自内心地表达自己的意见:他欣赏佩图拉博的子嗣,赞许他的能力,这令奥林匹亚人的面色多少有了些缓和。
“就像你说的那样,多恩,这只是战士的基本功而已。”
佩图拉博轻哼一声,他的胸膛中洋溢着骄傲,但脸上的表情依旧残存着几丝严肃:对于向来喜欢吹毛求疵的钢铁之主来说,虽然丹提欧克占据优势的确令人欣喜,但战争铁匠毕竟是在依靠着他浑身上下的强大装备,而不是靠实打实的近战技巧压制了西吉斯蒙德。
虽然没人会在意这个问题:但佩图拉博会在意。
所以,当多恩因为佩图拉博的话语而皱起了眉头,直白地指出了其中蕴含的问题的时候,钢铁之主的好心情,便理所当然地消散了大半:这种不完美所带来的忧虑也是砰得一声喷发了出来。
“并非如此,兄弟。”
因维特之主摇了摇头。
“事实上,懂得发挥自己的长处而避开自己的短处,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项很重要的技能:绝大多数人还是希望能够在每个方面都胜过自己的对手,但几乎从来没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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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之前上场的那几位子嗣便是如此,他们的武艺、态度以及奋勇作战的决心都是无可挑剔的,但他们太渴望在自己并不擅长的范围里击败对手了:如果他们选择与现在这位钢铁勇士相同的办法,那么早在几十分钟前,我想我们就能见到如今的这副场景。”
“……伱这是什么意思,多恩?”
钢铁之主沉默了一下,他的声音变得有些不妙。
“字面意思。”
多恩点了点头。
“西吉斯蒙德的优势在于他的剑术以及经验,他在竞技场中混迹了很长时间,知道如何在这有限的空间里取得胜利,这是你的子嗣所不具有具备的优势:而在此之前,你的其他选手太渴望在西吉斯蒙德的长处方面击败他了,他们不懂得胜利的诀窍是绕开对手的阻挠,从而击中对手的柔软之处。”
“而你现在上场的这个子嗣,明显深谙此道。”
“……”
钢铁之主挑起了眉头。
“你是想说,我的丹提欧克此时正在避实就虚么?”
“避实就虚没什么不好的。”
“对于一场战斗,又或者是战争来说:小代价总是胜过大代价,直击要害总是胜过正面强攻,能一刀切断敌人的脖颈,总好过在正面战场上徒劳无功:西吉斯蒙德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犯这个错误,他现在才明白了要怎么打这场战斗。”
多恩转过身来,他花了一段时间来组织语言,似乎在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话语显得更温和一些,听起来就像是建议,而不是指摘:但是对于奥林匹亚人来说,这样的话语依旧是太刺耳了。
他不至于为此生气,但是愤懑的情绪依旧涌了上来。
“所以呢,多恩,你是觉得我的丹提欧克无法在一对一的剑术对决中战胜你的西吉斯蒙德,才会选择依赖装备上的优势吗:用冰冷的钢铁来掩饰血肉上的不足?”
“这没什么不好。”
多恩也将他的最后一丝注意力从沙地上转移了过来,两位原体的遥相对峙已经在底下的观众席上掀起了窃窃私语:而摩根则是用目光安抚着这些战士,她对于身后的吵闹声似乎充耳不闻。
“首先,佩图拉博,西吉斯蒙德的确在剑术上无可指摘,他胜过了银河中的绝大多数剑士,他的缺点在于傲慢与鲁莽,而不是他本身的剑术造诣:这就是事实。”
“而你麾下这位名为丹提欧克的战士在意识到了这一点后,能够迅速地挑选出西吉斯蒙德并不擅长的战术出来克制他,这也是事实:这是智慧的体现,不依靠蛮勇与强力而是依靠扬长避短,这没什么丢人的,反而我们去值得夸奖,因为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
佩图拉博扬起了头颅,他能感受到多恩其实并无恶意,但是看到因维特人如此坦然自若地将西吉斯蒙德的剑术放置于整个第四军团之上,终究让身为基因原体的钢铁之主感觉得不舒服:他梗着脖子,虽然明知道这句话没有道理,但还是强行反驳了一句。
“多恩,你怎么就能在这里妄下言论,确定我的军团中没有在剑术方面比西吉斯蒙德更好的战士:也许,他们只是凑巧没有出现在这里而已,你的剑客的确赢下了这场战斗,但这说明不了什么。”
“的确,这缺乏论据。”
多恩坦然地点了点头。
“所以,我只是在这里进行一个推测,佩图拉博:我根据帝国之拳和钢铁勇士不同的作战风格,以及衍生出来不同的军团文化,推测出在剑斗方面,我的军团所投入的精力要比你的军团更多,所以产出自然要为比你的军团更丰厚。”
“简单的守恒定律:你可以将这理解为各个阿斯塔特军团不同的特长所在,也许在别的方面,你的战士就比我的战士更优秀,因为他们在那里投入了更多的精力。”
“……”
佩图拉博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你……”
【好了,两位。】
摩根抬起头来,轻巧地打断了佩图拉博半吊子的怒火:她确信她的奥林匹亚兄弟此时并没有陷入真正的愤怒之中,只是稍有苗头,所以能够随意地掐断。
坦白来说,比起这场远征刚刚开始的时候,如今的多恩和佩图拉博之间的谈话,完全就是和风细雨的小场面:他们至少是在正常的讨论着某些问题,而不是在互相点燃对方屁股底下的火药桶。
虽然依旧火星四溅就是了。
这也是阿瓦隆之主会纵容他们稍加辩论的原因,毕竟这种并不会摩擦出真火的讨论,反而会增进兄弟间的情谊:但摩根依旧需要时刻保持着警戒心,捏住引爆线,避免这两块易燃的无机物之间,再次摩擦出控制不住的火花。
就像刚才那样。
摩根笑了起来,她的视线在观众席上随意地扫过,便抓住了能够让这两个家伙同仇敌忾的方法:于是她转过身去,慢条斯理地拿出了酒杯与酒瓶,嘴中则是念念叨叨着劝和的话语,一句撇给多恩,那么另一句便撇给佩图拉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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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佩图拉博所说的,这也只是一场比赛,证明不了什么。】
她看向多恩,因维特人便点了点头,表示没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