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珍珠更为雪白,比青松更加有力,纤细修长的手指在空中一顿,似乎听到了下方传来的些许杂音。
而后,手指继续落下,在方正的头颅上抚摸着。
那是一块无比方正的木马,无论是头颅,还是身体,都是由方方正正的四面体构成,既没有马的雄壮之美,也无物体本身的美感。
与其说它巧夺天工,更像是外行人手制的游戏之作,虽也可算作某份心意,但对除送的那人之外,只是个单纯的废品。
但这块木马却被珍重的放在一块云帕之上。
云帕素白,宛如云朵织成,那是一眼就可以看出的华贵,与上面的木马极不相衬,但这也足以见到主人对其的爱护。
木马背上有一副画面,其上显示着一场战斗,那是在一片巨型大陆上打响的战争,人们拼命厮杀着,为了不一样的目标儿奋斗着,他们的眼中有着光芒。
有强者在天空御敌,拳脚相交,有凡人在大地之上狂呼,声震四方。
“杀!”
“杀!”
“杀!”
一个又一个出现的敌人,不断出现的危机,强者们陷入颓势,身着淡蓝长袍的身影露出疲惫之色,长颈的白鸟更是被打得连连后退。
浑身满是火焰的身影,大喝着冲杀过来,却被显出身形的赭褐之龙挡住,身体在原地颤抖不止。
金色的雾霭在战场上弥漫,只是,时间一长,黑暗的身影再度站起,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
力量逐渐衰退的人们再度面露不甘之色,被不断补上的敌人压至死角。
同时,有人扬天狂呼,仿佛在呼唤着某个名字,然而,那份声音却没有传过来,或者,是木马的主人并不想听见。
“哎呀,在喊着你呢,就像小宝宝一样,真是可怜,嘻嘻。”
嘲弄般的话语在周围响起,木马主人不言不语,眼前莹光一闪,出现了未来的景象。
淡蓝长袍身影因为身心不协——死。
长颈身影因力有不及——死。
灼焰身影被刺破心灵——死。
无论是正在呼嚎的赤红之人,还是沉默不言的蓝衣之人,再或者玄衣以及飞空之人,尽数被击杀。
无论是复苏的白袍身影,还是奋力拼搏的长帽之人,全部被机炮击杀。
所有的人都被找出,然后被杀死,终于,大地上不再有任何生灵,来袭的敌人瓜分了世界源质,于是各自离去。
巨型大陆随之崩解,成为宇宙星空的又一尘埃。
影像随之终结,数万个未来再度呈现,大体过程稍有改变,但总体结局一致。
没有救赎,没有胜利,也没有他们等待之人的回归。
只是单纯的,毫无价值的死亡。
“死亡无可避免,安德里永远不会回归,所有的牺牲和觉悟都是惘然,噗,真是有趣的结局呢,你不这么觉得吗?”
戏谑的笑声响起,而后嬉笑着询问着。
“那与我无关。”它轻声答道。
景象随之熄灭,一道圆形的钟摆出现在木马背上,顷刻间,木马便如一只巨兽一样,将蔓延到未知深处的钟摆背负着,而后,在它的主人面前俯下身子。
纤细的手指向前一伸,将正对着十二点的两枚指针一并捏住,而后,钟摆化作长方形的刻度机,身下的木马随之缩小,小心翼翼的驮着刻度机。
两根长短不一的指针则在中间的刻度,只是那之后的字符却十分模糊,如同被抹去了一样。
金色的光芒在指尖凝结,那熟悉的轻快音调变得肃穆,在身前响起。
“若放在后世而言,我们目前所经历的这幕,大概对他们而言也只是一个趣谈吧,也许还会衍生出无数的戏剧,故事,为这些闪耀的人们赋予足够的光彩。”
“我很喜欢戏剧哦,偶尔也会想,如果我是故事中的人该有多好,只是.....”
“我们可并非提线木偶哦,这里,我所生活的这里才是我的现实,你们所说的,你们所想的,都是离我很遥远的东西,我是伊蒂亚,是独一无二的伊蒂亚。”
“哪怕这段故事重复千遍,万遍,如果你做不到和我一起接受这个时代,那我就绝对不会见你。”
“感动终会逝去,即使是无比刻骨铭心的事物,只要经历了万次,就会变得习以为常,就会习惯那份牺牲,毕竟,如果总有后路,我们就永远不会前进。”
“我将前进了,真是值得怀念的一段日子......”
“.....伊蒂亚。”它手指一顿,声音中有些颤抖。
“呼呼,一副要哭的样子呢,真是不成器的家伙,要抱抱吗,可以哟,如果是你的话,不过,在那之前,你要先认输哦,这样我也不是不可以......”
“————”冰冷的视线望了过去,声音瞬间凝滞,而后化作一声轻哼。
“哼,小气。”声音低声嘟囔着。
“我已经,不会再放弃了。”它停顿片刻,而后自语道,手指再度捏住指针,正要往下拨动,然而......并没有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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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凝神望去,却见指针之上满溢着金色的光芒,不止如此,就连它的指尖上也被染尽,当然,那对它而言并不算什么大力,只要它想,就可以轻松摆脱。
只是.......
“叔叔,不要再继续了,我们一起前进吧。”祈求般的声音,带着哭腔的声音,顺着光芒传到它的心中。
无数(无数的)记忆在复苏,究竟循环了多少次的重逢,每一次都带着如同新生般的记忆去迎接那道身影。
昏暗的深渊中,它找到了那道幼小的身影。
在那双木然的霜色眼球中,它看见自己落寞的表情。
诺伦舍弃了它,因为它先舍弃了她,所以被舍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