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牙实特使,你欺骗了我,大明也有高跟鞋!你看那些女人,她们就穿着!”鲁伊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儿,大明一些女人的脚上,也穿着高跟鞋。
“皇家格物院那边捣鼓出来的东西,以肚脐分为上下,黄金分割比例为0.618,但不是每个人都能长的那么恰到好处,符合这个比例,这个时候就要借助一些工具来实现这个黄金比例了,体态会显得更加轻盈,看到了红底的绝对不可以招惹,那都是贵人。”黎牙实提醒着鲁伊,大明的高跟鞋的存在,是为了追求美,和泰西避免踩屎的目的完全不同。
至于红底绝对不可以招惹,是因为红色染料极为昂贵,只有大户人家为了彰显身份,会把鞋底整个染成红色。
这种追求美的鞋,主要还是皇庄在售卖,而且很受欢迎,黎牙实分析,之所以广受欢迎,是因为大明的裙子,以马面裙为例,做短了不好看,做长了会拖地,这个时候,为了穿裙子更好看,一些个奢靡人家,自然而然会到皇庄买这东西,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皇庄的买卖,主打一个不坑穷人,里面的东西售价极为昂贵,但同样奢华无比,每个月的售卖的东西还定额,怪就怪在这里,越是定额的东西,反而越受追捧,怪就怪在这里,明明有人仿造皇庄制品,但这些仿造的东西,反而得不到认可。
做生意的事儿,黎牙实不懂,只能说,陛下是真的生财有道。
当然陛下的生意也不是从来都那么的顺风顺水,比如香水这东西,大明皇庄出品,那必然是精品,但买的人并不多,大明人并不需要香水来遮蔽体味儿。
黎牙实带着鲁伊走过了大街小巷,而后回到了会同馆驿之内,他拿出了新写的游记,让鲁伊好好看看。
「恶劣的天气必然带来粮食的减产,大明帝国的人口众多,粮食产量的下降,必然影响到皇帝统治的稳定,如果各地都是民乱,人心离散之后,即便是再英明的君王,面对完全失去了敬畏的臣民,都会束手无策。」
「大明粮食危机还没有严重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可粮食危机爆发的那一刻,就已经无法收拾,天还没有下雨的时候,准备好伞才不会被淋湿,大明皇帝、元老院的元老们,对这个道理十分明白,我甚至怀疑,大明开海的目的,不是白银,而是粮食。」
「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之前传闻大帆船无法如期到港,喜欢冒险的年轻帝王,并没有着急的去探索新的世界,虽然白银流入的速度短暂降低,年轻的帝王仿佛乐见其成,所以,我才说,大明开海的目的,恐怕不是白银,而是种植园和种植园里的粮食,这符合我对大明人的认知。」
「写出《神曲》的但丁,在《帝制论》中说:粮食就是帝位。这句话我十分认可,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看过之后,对此也十分的认可。」
「正是基于这种逻辑之下,占据了马六甲海峡这么关键的位置的那些葡萄牙商人们,就成了年轻帝王获取粮食的阻力之一,他们的侵扰让大明获得粮食的成本增加,愤怒的帝王,会用水师来发泄自己的愤怒,而不是摔坏那些精美的瓷器。」
「我并不看好葡萄牙商人和果阿总督府的抵抗,他们不清楚大明人对粮食的渴望,开海两个字,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可能到死亡的那天,他们都不知道,为何而死,既不是天朝上国的尊严,也不是陛下的颜面,只是粮食…」
黎牙实这段游记,写了刚刚五天,已经看过的大明皇帝,也朱批了四个字,正是如此。
“粮食?为什么是粮食?”鲁伊看完了游记,疑惑无比的说道:“作为大明的皇帝,难道还会缺粮食不成?”
“平民们缺粮食。”黎牙实试图解释这个问题的逻辑,但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在泰西的文化里,平民饿死就饿死了,君王、教廷并不需要承担什么责任,但是中原则完全不同,至高无上的皇帝,唯一能威胁到皇帝地位的恰恰就是百姓。
按照大明皇帝的解释,皇帝也是官僚,官僚的第一职责也是保护和巩固自己的权力。
黎牙实完全可以理解民为邦本,本固邦宁这八个字的深入含义,但是让他给鲁伊这个杀人不见血的海寇解释其中的内涵,那不是对牛弹琴吗?
黎牙实将这些归咎到了文化差异之上。
“大明对马六甲海峡势在必得,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大明皇帝都要得到它,我劝你回去说服梅内塞斯,为了减少损失,准备好退出马六甲海峡吧。”黎牙实没有过多的解释,他显得格外的惆怅,他写的游记是用拉丁语写的,本来是给泰西人看的,但是泰西人不见得能看得懂,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哀呢?
鲁伊立刻摇头说道:“大明开海的步伐真的会停止在马六甲海峡吗?这个地方对大明极为重要,对我们果阿总督府就不重要了吗?”
“马六甲海峡在大明手中的时候,他们的海军可以随时从马六甲海峡出击,攻击我们总督府的任何地方,大明可以随意的扣押我们的船只,而我们只能低头交纳赎金?”
“我们不用手中的火枪守护我们的利益,难道指望大明皇帝的仁慈和施舍吗?”
“大明担忧的事情,我们同样也非常担忧!”
黎牙实面色古怪的说道:“打得过吗?”
“打不过。”鲁伊的大道理戛然而止,而后面色通红的说道,若是能打得过,他就不会在这里了。
金枪鱼海湾之战,把梅内塞斯、鲁伊等人不切实际的幻想彻底打醒了,大明不善海战,只是一个幻想罢了,大明在漫长的平倭战争中,累积了足够的海战经验,大明再次占据了旧港宣慰司,让梅内塞斯清楚的知道,为了战争的胜利,大明也会不择手段。
“那就是了,打不过,就将损失降到最低吧,你好好思考下得失,明日鸿胪寺的官员会跟你接洽,你还是抱着这种左右矛盾的想法,这次入京来,你什么都无法得到,注定一无所获。”黎牙实站了起来,离开了会同馆驿。
礼部要让果阿总督府知道大明对马六甲海峡的志在必得。
相比之下,三娘子那边的气氛就友好多了,三娘子和王崇古、张学颜吵的你来我往,但好歹正一品的忠顺夫人,见到了大明的明公,至少三娘子进京不会一无所获。
“嘭!”三娘子一拍桌子,站起来大声的喊道:“盐一斤十七文,你王崇古的弟弟王崇义从河东拿盐价格不过七文一斤,就算是运到宣府大同要加运费,你加了十文我认了,你现在告诉我,盐一斤要七十四文,王崇古,你怎么不去抢啊!”
“是左右两翼的虏王在打架,又不是大明腹地在打架,你这个价格,我绝对无法接受。”
“三娘子啊,这个价格已经很低了。”陈学会在一旁小声的说道,三娘子胆子真的大,对着当朝次辅居然敢直呼其名。
“最多二十五文一斤,不能再多了!王次辅,草原人也是人啊,他们都还在等着我拉盐回去呢,总不能让小孩子舔盐石吧。”三娘子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柔和了许多。
王崇古闻言,眼睛珠子一转,笑着说道:“好。”
“王崇古你坑我!”三娘子多聪明的一个人啊,知道自己上当了,她叫价二十五文本来是让王崇古还价的,结果王崇古直接就答应了。
“我要见陛下!别拦着我!王崇古他欺负人,羊毛牲畜换的钱,他也要坑!钱又不是我三娘子赚到自己兜里了,我不要银子不要钱,要盐、茶、铁锅,大明太欺负人了!”三娘子看王崇古不为所动,说完,立刻站起身来,就往外跑,她要见陛下!她为大明立过功!
“大家快来看啊,堂堂大明明公,居然欺负人了!”三娘子站到门口就大声的喊了起来,会同馆驿的使者都出来看热闹,他们的眼神很复杂,多数都是羡慕,番国的使者们,哪里能见得到大明的明公,有个会同馆驿的官员见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