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白玉兰听到这话,眼神之中的错愕愈发明显。
远处的山峦之中,被她打下坠地的无笑道长刚一起身,只是刚到这山头树梢上边。
就眼睁睁的看着半空的柳白。
一念化邪祟。
自家公子的身形,无笑道长自是极为熟悉,而眼前这邪祟的身形,无笑道长也是极为熟悉。
但正是因为熟悉,所以才难以置信。
“所以一直以来,贫道以为跟在公子身边保护他的那头邪祟,其实是公子自己?”
“公子……他是个鬼!”
“……”
“呼——”
秦国,邓家祖地之中,紫袍老妪也是暗自松了口气。
绿袍老妪连忙问道:“大姐,这……如何了?”
“他主动断开了无源火,想来是终于解决了这强敌吧。”紫袍老妪叹气道。
坐在她右手边的红袍老妪也是紧接着说道:“老身觉得,哪怕是动用先祖留下的力量,也得尽快将这麒麟儿找回来了。”
“嗯,二姐说的有道理。”
“的确,这麒麟儿在外边的这几年,遭遇的生死危机都多少次了,等着将他接回来,认祖归宗之后,老身倒要看看是谁敢欺辱我们邓家人!”
“……”
听着她们议论纷纷,始终没有说话的黄袍老妪终于是开口了,但说的却是其他事。
“大姐,白家议事这事,应当是已经商量好了决策了吧,这次也是老样子,走个过场?”
说起这话,其余几人也就都没说话了。
一个个都扭头看着坐在北面的紫袍老妪。
眼神中都带着一丝好奇。
这话她们也早都想问了,但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当然,主要的还是没人敢开这个口。
现如今老四既然问了,那就得认真听了。
紫袍老妪的目光先是落在了问话的黄袍老妪身上,见其目光真诚,随后她的目光又缓缓移开,看向了另外几人。
在场的这几个,可都称得上是自己人中的自己人了。
再加上此刻是关起门来说话……所以自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饶是如此,这紫袍老妪都是沉吟了许久才开口。
“这事……其实还在谈。”
“什么?”
提起这话头的黄袍老妪错愕道:“难不成这事真的得放在白家议事上边,谈论出个结果来不成?”
“就是啊,事关我们人族与禁忌的安宁和动向,怎么真能这般随意由他们那些人决定。”
“……”
紫袍老妪摇头,“自不是他们谈,他们能有什么好谈的,真正要谈的,不过两三人罢了。”
“超过一张四方桌议事的,那都是玩笑。”
“那是?”红袍老妪追问道。
紫袍老妪抬手间,一道黯淡的金光护住了整个祖地。
其余四人顿时警觉。
“禁忌之事,主在一人。”
“老庙祝?!”
红袍老妪紧跟着就说道。
提起这名字,在场几人心头都是一沉,好似身负重物。
人的名树的影,老庙祝之名,但凡了解的,谁听了不畏惧?
“嗯。”
“禁忌之中有老庙祝为首,我们人族这边……暂无一人能敌,不管是那龙虎山的老天师,还是灵山上的那老佛陀,或是鬼神教的那三个掌教联手。”
紫袍老妪越说,在场几人心头就愈发沉重。
至于这几个一起联手这话,也没人问的出口。
他们所有联手,的确是能扛得住这老庙祝。
可他们都去扛老庙祝了,禁忌之中的王座邪祟又有谁来扛?
“那大姐你说的还在谈……是谁在谈?”红袍老妪忍不住问道。
先前提起这话的黄袍老妪,已经没再问了。
“在和那个唯一能抗住老庙祝的人,在谈。”紫袍老妪说这话时,下意识扭头看向了南边。
“谁能抗住……”
红袍老妪还没说完,自己就已经想到了。
“是她!”
在场几人心头,俱是浮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可也就是因为想起了那人。
她们只觉心头愈发沉重。
“这事情,天底下目前知道的人都不多,九大家里边,包括我们也就只有两三家知道,所以你们切勿外传。”
紫袍老妪并非否认,而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而她说的不要外传,也很是明显了。
不要外传那柳无敌的实力,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这柳无敌……已是能硬抗老庙祝的存在了。
同为九大家中的楚国吴州钟离家,当年钟离家的天骄曾说过一句话。
一句谁嘴上都不赞同,但心中却不得不赞同的话。
那句话就是……
“和柳青衣出生在同一个时代,是这个时代的辉煌,也是这个时代的……悲哀。”
“……”
柳白也是感知了下身体,结果发现从人变成鬼之后,身上原本的那些伤势,竟然都不见了。
所以鬼体跟人体,真的是两具身体?
听着柳白说这话,还是如此轻松的回答……白玉兰忍不住双眼一眯,原本大不敢相信的事,却是摆在了她眼前。
这世上竟然真有人有这本事。
“但是只可惜,遇上了我白玉兰啊!”
活人变鬼又如何?
自己要做的,只需让他变为真正的鬼。
化作鬼体的柳白也是重新打量着眼前这人,先前在江州彩风城的时候,他的鬼体先前就已经硬撼过神座了。
不敌。
相比于眼前这白家的神座,当时那鬼神教的神座都只能算是寻常了。
可饶是如此自己都干不过,更别说眼前这白家的神座了。
真要凭自己【秽】之躯,肯定是斗不过眼前这白家人的,顶多就是换一具身体继续被她打伤。
只是……
柳白眼睑稍稍低垂,看着手里拿捏着的那根毫毛,这是他先前还是人体的时候,就已经拔下的了。
虽说是生长在他头上,但却不是他的头发。
是柳娘子的。
当初为了应对岘山上边的情况,柳白跟柳娘子求了三根发丝当做底牌。
岘山上边用去了两根。
现如今手上的,是最后一根。
“小草,我之前一直想着将娘亲的这根头发留着,等到我走完这天下,再回到家里的时候,就能将这发丝还给娘亲了。”
“没想到,终究还是要在这半路用掉。”柳白一边在脑海里边跟小草说话。
一边下意识的扭头看了眼西边。
小草自从感觉柳白拿出这根头发之后,也就放心了。
只要感觉到了柳娘子的气息,它就很安心,它也不担心柳白用了这头发还不敌。
就算真要如此,那么娘娘也该出现了。
“没事哇,娘娘给公子的,就是给公子用的。”小草倒是很看得开。
“嗯。”
柳白最后看了眼对面的白玉兰,拿捏着发丝的右手稍稍用力,本就是根寻常的发丝,在被柳白这么用力之后。
发丝倏忽化作了飞灰散落。
本就离着不远,这点变故自是瞒不过近在咫尺的白玉兰,她眼神下意识的瞥了眼柳白的右手。
“还有什么招数,也都使出来瞧瞧吧。”
点着命火的白玉兰百无禁忌。
只是说话间,她右手虚握,先前刺杀柳白的那柄奇怪短匕也是再度被她握在了手中。
而此时,远在万里之遥的云州,黄粱镇。
原本正在吃着午饭的柳娘子忽地抬起了头,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一丝力量被借走了。
她自是知道这力量是去往了何方。
柳白要借走阴人的实力,她没办法,只好找别人囚上一阵,才能借来。
可借用邪祟的力量,那就不用找别人了。
所以……
“他是遇上了什么过不去的坎么?”
柳娘子轻声呢喃,随即下意识的想法就是去往东边看看,看到底有谁……敢对自己动手?
只是念头稍起就有被她放下了。
行走江湖,谁还不会遇上点危险了,自己保命的手段都已经给他了。
真要还不行,他会喊自己的。
现在既然他都没开这个口,而且自己真正留给他的护身手段都没动用。
说明还没到生死危机之时。
想到这,柳娘子又低头给自己加了口菜,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柳白感知着伟力从自己体内深处诞生,原本就是站立虚空的他再度起身,往前走了一步。
借来的力量终究不是自己的,所以自然也就没有什么过多的感触,只是这么眨眼间,他就发现自己由【秽】变成了【祟】。
随之带来的感触就是,看这方天地的视野好像都有些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