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越州那边有个叫裘甫的盐贩子,率领百名农民在象山公然造反。本来呢,也就百余人的规模,当地的府军随便出动点人手便能将其肃清。可谁知这裘甫确实有些本事,竟然带着人一举攻克了县城。随后,叛军又乘胜经宁海,在剡县境内的桐柏山打败了前去镇压的虞军。” 说到这里,无忧叹了一口气,似乎在感慨那些虞军的无能。
“彼时,朝廷正遇到先皇驾崩、新皇继位之事。朝廷里的那些大人们,光想着如何在新朝廷里谋求更大的权力,竟无一人理会这件造反之事。到了正月的时候,叛军攻破剡县,声威大震。听说那些叛军进城后,打开府库,赈济穷人,招募人手,很快便发展到几千人之众。”无忧很快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平心而论,陈海对那些起义军并无恶感,但也说不上好感。不过在这个时期,大多数所谓的起义其实主要是由盗匪组成。从这些人的出身便能看出,大多数是盐贩子出身。众所周知,封建王朝将盐铁等物垄断为官有,禁止民间生产贩卖。而盐贩子走私私盐从中获利,无疑是与朝廷对着干。虞朝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财政问题严重,所以朝廷不得不横征暴敛。而横征暴敛的结果便是官逼民反,进而盗匪横行。盗匪横行直接破坏了帝国的税赋基础,加剧了财政问题。为了镇压盗匪,就需要财政出钱,这又进一步加剧了财政问题。为了解决财政问题,就必须继续横征暴敛。于是,横征暴敛和盗匪横行构成了一对正反馈的递归关系,不断加剧财政问题。当苛政与盗匪这个正反馈关系激烈爆发之时,即便有最为正确的朝堂决策,也完全无济于事。
这便是一个死循环了,虞朝现在的朝廷就是官逼民反的罪魁祸首,但症状已经显现,就算讲那些尸位素餐,只知道蝇营狗苟的人全都处理掉,也是积重难返了。
话说回来,如果只是几千人的规模,想来江南东道节度使应该有办法处理。实在不行的话,也可以从淮南道等地借兵,又或者朝廷下旨居中调度。毕竟对方只是盗匪出身,正常情况下不至于连正规军都不放在眼里。
但是既然唐正派无忧找来自己,显然事情到了这里并没有得到解决,“是不是出了意外?”
“何止。”无忧先是摇摇头,继而开口道,“浙东观察使郑祶德在剡县陷落后,紧急调集浙东所有虞军,还招募新兵五百人,派正将沈君纵、副将张公暑、望海镇将李珪等三人,领兵包围叛军。”
陈海点点头,示意无忧继续。
无忧顿了顿,“但是那袭甫太过狡猾,采取诱敌深入,就地歼灭的方针,把叛军撤出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剡城,使郑祶德等人判断出现失误,叛军撤出剡城后,便退到了三溪(今浙江新昌),叛军一部分列阵于溪北,主力埋伏在溪南。在上游堵水,使下游仅可涉渡。沈君纵等人和对方接仗后,叛军佯装退败,诱敌涉水追击,沈君纵等人中计,半渡时,叛军在上游决壅,致使溪水猛涨,叛军乘机掩杀。虞军几乎全军覆灭,三个将领也都先后被杀。”
陈海知道,事后复盘看起来虞军将领还是犯了轻敌的错误,但是在当时的那个情况下,谁又能想到叛军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借助地利之势,将自己一方的优势集中,并且抓住了虞军自大轻敌的心理,最终以弱胜强。
“这一场仗打完后,浙东地区虞军的兵力出现了真空状态。在朝廷新派遣的兵力抵达之前,恐怕叛军的兵力会进一步扩充壮大。”陈海缓缓的分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