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扯了扯秦逸玄的衣袖,木离看到两人的动作,死死地磨了磨牙。
想当年,他一个跟着戏班打杂的,在班子里受尽欺凌,快十岁了,身量却和五六岁一般,只头大如常,看上去头大身小,可怕的很。
班主不管小事,班子里的名角儿,看似风光,实则也是贵人脚下的狗,在外头受了气,回来就要发泄在他们这些小子身上。
木离他生得又鲜嫩,一张白脸在夜里白得晃眼,角儿们在贵人那受了折磨,也要在他身上重现一次。
那一回,他被折磨走了半条命,撑到白日里,眼看不行了,被班主抬到戏班后门自生自灭,可他心底还惦记着未结给他的月钱。
这时一帮浩浩荡荡的队伍驾着马车从他面前走过,他觑眼望着,只见马车窗内坐着一浑身蜀锦的中年人,打扮不像官员,也不似富商,周遭跟着的都是练家子,腰间的刀反光衬得他晃眼。
马车里还有一名稚气男童,脸上有冻伤,却戴着苏杭一带的绸帽,绣着老虎花纹,看上去像是仆人偷穿主子的衣裳。
男童和那中年人说了些什么,又向外一指,中年人扭头看向木离,那目光阴煞非常,又含着一股矜贵疏离。
然后马车停了,练家子上来拎着还剩半口气的他走到马车门口,里面中年人沉闷的声音传来。
“义父答应你,若你用了近日学的医术,能将此子救活,义父便将他收了,为你作伴。”
木离心想,这话难道是对那男童说的?那男童看上去才几岁,能懂得什么医术,自己真是倒霉催的,以为遇上了好人,没想到被抓来做了富家少爷的玩具。
他细细喘着气,也没力气挣扎了,心想,希望这小子能善心一些,让他走得没那么难受。
接着,男童便脆生生地答应了,他身上有血,不能进马车,仆人掀开了帘子,男童走到马车门口,背手看着他。
木离一眼便死死记下了男童的模样,打算死后躲在地府中,来日在阴间为自己报仇。
男童目光澄澈,却并无傻气,打量了他片刻,伸出软软的手指,在木离动弹不得的手腕上搭了搭,一张小脸上便填满了纠结。
木离看到身后的中年男人,男人的目光全在男童身上,说不清是带着一种希冀还是什么,总之,像个慈父。
方才听这人说,他是义父,那这男童岂不不是他亲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