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正走了过来。作为里正,他得主持大局。
“林云木,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偷偷摸摸闯进陆家来干什么?”他厉声斥问。
林云木即使是疼痛难忍,那脸上的戾气却没少半分,他冷笑:“你管我来干什么?我过来逛逛不行么?再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东西了?东西呢?”
众人吸气。
见过蛮不讲理的。但这般段位的蛮不讲理还真没见过。
陆可儿冷笑:“你私闯民宅还有理了?若不是我们提前发现,你现在可不就得手了么?你想偷什么?或者……你不只是想偷东西,还想伤人杀人,谋财害命?”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仔细一想,还真有这种可能。
看林云木的眼神,立刻就变了。
“你这个贱人!”林云木没想到陆可儿如此能言善辩,几句话如刀似剑,三言两语便就挑起了大家对他的猜疑。
陆可儿不理他,转身对雷正说:“里正爷爷,我要报官!”
“报官?”雷正沉吟半晌,看了看陆可儿,又看了看林云木,点头道,“也好。”
“你敢?”那林云木心中有些发慌,他阴霾的目光瞪向陆可儿。
在启国,私闯民宅罪名若成立,二十杖刑是逃不了的。他可不想白白地受那二十大棒。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林云木怒问。
陆可儿讥笑:“哦?你不知道你自己是谁?”
有人又噗呲笑出声来。
林云木脸色一僵,复而神情倔傲:“知道西林县的贾老爷吗?我就是他管家张爷的干儿子!你敢去报官的话,张爷一定不会放过你!”
陆可儿丹凤眼眸光微闪。
她想起来了,前些日子在西林县时遇到的那个要强买秋水的满面油光满脸猥琐之色的中年男子,不正自称是贾府的管家么?
有人低呼:“他说的不会是那个贾老爷吧?”
“哪个?”
“听说是京城镇国公夫人的奶兄。”
“呀——”
众人惊叹一声,全体沉默了。
在他们心目中,县老爷已是顶破天的大官了,何况堂堂镇国公?那可是高高在上,根本连想都不敢想的官儿呀。
见众人畏惧惊慌的神色,林云木更得意了,他微微颌首,倔傲的目光扫向众人:“不错,就是这位贾老爷!你们立刻把我给放了,当今晚这事没有发生,我自然也不会责怪你们!否则,我干爹可不是吃素的!他可是最受贾老爷信任和倚重的人!你们若得罪了我,都没有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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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的人心中已萌生退意。
里正脸色微微一沉,看了一眼神情自始至终都很平静的陆可儿,说道:“不管你是谁,做了坏事这是事实!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人人都怕你,这世上岂不乱了套?”
若此事揭过,别说是陆家一家抬不起头来,就是他这个里正也挺不直腰杆了。
陆可儿赞许地点头,清脆冷清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响亮:“不错!俗话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你还是个什么镇国公的夫人的奶兄的管家的干儿子!和那个镇国公八杆子打不到一撇。我看这个奶兄他祖上果然有远见,居然姓贾!这不就是假的老爷么!他文不成武不就的,既无功名在身,又无一官半职,平生有些什么作为值得大家敬畏?是因为他娘给那个什么夫人喂奶了么?唉呀,这不就是个奶妈吗?多少建功立业的好男儿受人景仰,也不见得他们欺压百姓鱼肉乡里!这个奶兄他于国于民又有何作为?为乡里做过什么善事?如此看来,这狐假虎威的本事却是一流!”
一番连讽带刺的话说下来,说得众人如遭棒击,幡然醒悟。
是啊,奶兄,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奴才的儿子,和他们的身份相比其实也高贵不到哪去,他们为什么要怕呢?更何况,这个管家还是个奴才的儿子的奴才,他们就更不用怕了。
陆可儿正了正脸色,又道:“何况我听说当今圣上以仁治天下!他爱民如子,断不会纵容此等恶劣行径!辰王在封地倒行逆施,其所作所为已令天下百姓寒心。圣上已发圣旨催促辰王入京接受审查。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尚且如此,何况区区一个镇国公?镇国公若敢包庇他的老婆的奴才,那他就是罔顾王法,蔑视圣上,他还要不要这名声和脸面了?”
夜风目光灼灼地凝视着不远处侃侃而谈的陆可儿,心潮起伏,难以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