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歌被谢景焕从棺材里抱出来,脚踩在地上,被冷风一吹,冻的哆嗦了一下。
谢家年轻的小郎君连忙往她前面站了站,替她挡住了冷冽的寒风,脱下了自己身上厚厚的棉衣,只穿着单衣,有些无措地看着她,说道:“月娘子,你别害怕,我……”
谢景焕的声音陡然停止,目光黯淡下来,他想说,不是他要截杀她,但是事实胜于雄辩,是他带人将她从崔府劫了出来,也是他将她放在棺材里,一路出了清河郡,她怕他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明歌裹紧身上的披风,恨自己没有多穿两件大氅,北方的冬天冷的彻骨,她却穿着单衣,披了一个大氅就往外跑。果然是男色误人!
明歌被冻的牙齿打颤,说道:“这地方瘆得慌,我们还是快离开吧。”
这荒郊野外的乱葬岗,远处还有几座新坟。
谢景焕一行人都披麻戴孝,地上躺了六七具尸体,这气场太乱了,她感觉呼吸不畅。
谢景焕呆滞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好,我带你离开。”
谢景焕说着冲着心腹暗卫说道:“将尸体都埋了,棺材还是按照原计划埋进去,打扫一路的痕迹。”
“是,郎君。”
谢景焕交代完,伸手拉着明歌,将厚棉衣递给她,低声说道:“这个你先穿上,马车和马蹄都会留下痕迹,很容易被人追踪到,截杀你的有两伙人,对方来路不明,我们先进山躲一躲,等天亮了我送你去崔府。”
谢景焕欲言又止,但是终是什么解释的话都没有说。
明歌看着他单薄的衣裳,摇了摇头,说道:“你自己穿上吧。你这么重,若是生病了,我可扛不动你。”
谢景焕唇角微扬,内心隐隐火热,她没有害怕他,责备他,恐惧他。
“我年轻,不怕冻。”
“郎君,我们带了御寒的衣物。”谢景焕身边的暗卫忍无可忍,提醒道。
再谦让下去,不仅刺客要追来了,就连风氏和晋国公府的人马都要追来了,到时候郎君百口莫辩,就要坐实截杀月娘子的罪名了。
谢景焕身子僵硬。
明歌“噗嗤”笑出声来。少年人就是可爱。
半个时辰之后,明歌随着谢景焕一行人到了城郊的据点,山间猎人打猎休息的木屋,冬日里,动物冬眠,猎户们也基本不上山,木屋都空置的,不会有人来。
谢家暗卫将屋内的火堆燃起,顿时热气袭来,明歌坐在火堆前烤着火,搓着冻僵的手脚,感觉活了过来。
谢景焕取出一壶烈酒和干粮,说道:“你喝些酒暖暖身子,此次来的匆忙,没有准备食物,你先凑活吃,等天亮了,我下山去买。”
明歌抬眼,乌黑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他:“你不准备解释一下吗?谢小郎君?”
谢景焕身子陡然僵硬,看了一眼暗卫,暗卫们退守到门外。
猎户的小木屋内,火堆滋滋地燃烧着,谢景焕清秀白皙的面容低垂,低声说道:“对不起,此次截杀你的人是谢家的暗卫,家主和谢书恨你挑起了家族内讧,势要除掉你,我得知消息,北上追过来,来不及处理那些暗卫,只能与他们一起将你劫出来,半路再动手。
你别怕,天亮之后我就送你回去。”
明歌早就拼凑出了大致的内情,想杀她的是谢书,谢书不仅恨她挑起了谢家内乱,更恨她跟风眠洲、昭和太子亲近,所以这才设局在风眠洲的院子里将她劫出来,伪装成是刺客截杀风眠洲,误将她掳走,毁尸灭迹。
如此一来就能将所有的矛头都引向风家的敌人,从而将谢氏摘的干干净净。
就算今夜她不去找风眠洲,谢书应该也会派人将她引到风眠洲的院子里。
至于风眠洲为何不在屋内,想必另有她不知道的内情,这样真真假假,扑朔迷离,更能掩盖真相。
明歌暗暗点头,不愧是谢书,跟秋慕白绝配!
谢景焕见她不说话,坐在火堆边,小小一只,漂亮的脸蛋被火光烤的微红,紧张地握了握手,目光黯淡下来。
谢家想杀她,他也是谢家人,往后她只会怕他,疏远他,不会再见他吧。
明歌回过神来,问道:“你杀了谢书的人,回去怎么交代?”
她抬眼,看着面前白皙俊秀的年轻郎君,他今晚说了三次,让她别怕。这样温柔、年轻、俊秀的郎君,若非他是谢家人,她都想带他回大月国了。
不会谢景焕是不是对她有什么误解?她一点都不怕呀!
若是谢景焕看清她的真面目,该害怕的是他吧?
明歌弯了弯眼,从干粮袋里取出干硬的馒头,咬了一口,险些把牙崩掉,然后就见谢景焕紧张地伸手说道:“这馒头要烤一烤,被冻住了。”
明歌泪眼汪汪,早说呀。
谢景焕从木屋内找出碗筷,取出匕首,将筷子削了削,穿在馒头上,架在火堆上烤着冷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