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下午,高专结界的医务室内。
完成治疗的最后一项检查,家入硝子对平躺在病床上脱去上半身衣物的灰原雄说道:
“好了,除了三根肋骨断裂和腿部骨折外,你的身体也没什么太大的毛病。
我已经为你做了治疗,现在试着动一动,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听到这句话,灰原雄从病床上坐起身,活动着自己的肩膀,在感受到身体各个部位并没有什么异样传来时。
他脸上绽放出感激的笑容,对身着白大褂的家入硝子扬声道:“谢谢学姐,感觉经过学姐的治疗,我身上已经完全没有大碍了。”
家入硝子点了点头,“没事就行,你现在还是躺着好好休息一会儿,另外……”
她把手伸进白大褂的口袋,转头看了一眼仍守在医务室角落的两人,对灰原雄示意到:“需要我帮你把他们俩请出去吗?”
“哎——不用不用!”
灰原雄连忙摆手,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道,生怕晚一秒就会目睹自己最尊敬的学长和亲爱的同期被家入硝子扫地出门。
见灰原雄态度如此坚决,家入硝子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身离开医务室,把空间留给了三人。
迷星望着家入硝子离去的背影。
回想起今天上午发生的一切,突然感到有些庆幸。
本来今天早上还嫌弃杰的这次出行太过草率。
但现在看来,草率也有草率的好处,至少帮这位学弟捡回了一条命,也算是一件天大的幸事。
只不过……
他将视线重新落回到夏油杰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能明显感觉到对方此刻的心情可以说是异常沉重,就像被一层无形的阴霾紧紧缠绕着,难以挣脱。
奇怪。
迷星飞到夏油杰的面前,歪着脑袋,脸上的表情有些困惑。
按理说,成功救下了自己的学弟,阻止了一场悲剧的发生,杰应该感到轻松才对。
但看对方现在的样子,反倒像是背负上了什么更为沉重的心理负担。
整个人正散发着一种莫名的消沉气息,看的迷星不自觉皱起眉头。
有些不理解对方现在到底是在为什么而烦心。
这时,坐在病床上的灰原雄忽然抬起手指向夏油杰,对站在他面前不停数落着他的七海建人,笑着说道:
“你看,七海,这不还有学长在嘛,当时情况紧急,我只想着确保你可以安全撤离,所以才……”
“像个傻子一样推开我是吗?”七海建人的眉头已经皱成了川字型,低沉的声音下是难以掩盖的怒气。
“灰原雄!你知不知道你那样做有多危险!”
“那是一级咒灵,不是什么扑过来的小猫小狗,要是今天夏油学长没有赶到现场,你就!”
说到这里,七海建人猛地止住话头,对于那个可能发生的后果,他感到一阵后怕,根本不愿再去设想。
而听完七海的这些话,灰原雄却没有太过在意,甚至还有闲心开玩笑道:“真没想到七海发起火来居然能这么可怕。”
七海建人:“……”
他不自觉攥紧了拳头,还没等说什么 身后忽然响起了夏油杰那略显平静的声音。
“灰原,就像七海说的,你难道真的没想过,要是我今天没有来得及赶到那里,你会遭遇什么吗?”
“这个嘛。”
看着来到他病床前的夏油杰,灰原雄摸着下巴思考了几秒,坦然地说道:“最坏的结果可能就是死在那吧。”
夏油杰继续追问:“那么……即便知道自己身为咒术师有一天可能会像现在这样面临死亡,你也不感到害怕吗?”
灰原雄盯着夏油杰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睛,笑道:
“知道自己要死,当然会害怕,这是人之常情,但反过来想,咒术师这个职业本身不就伴随着伤亡吗?
所以,从决定成为咒术师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做好了与危险和牺牲同行的准备。”
灰原雄说着不自觉挺直腰板,握紧拳头,朝看着他的夏油杰和七海建人比了个打气的手势。
“我会全力以赴,尽我所能去履行我的职责,而当那一天真正到来时,我想,那将会是我作为咒术师,最为自然且荣耀的归宿。”
听完这一番热血沸腾的发言,迷星对此的评价只有一句话。
傻孩子。
显然七海建人也是这样想的,甚至选择偏过头,不去看某人傻兮兮的笑脸。
而一旁的夏油杰听到这些,眼神却有些复杂。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留下让灰原雄好好休息的话语后,便准备离开医务室。
望着夏油杰打开房门即将离去的背影,灰原雄身体微微前倾,说道:“不管怎么说,谢谢学长今天的救命之恩,总有一天,我也要成为像学长一样优秀厉害的人。”
或许是因为身体尚未完全恢复,灰原雄喊完这些话后,开始咳嗽起来。
“行了,都说了一路了,你就不能注意点身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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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海建人略显头疼地伸出手拍着灰原雄的后背,帮忙缓解着这份不适。
随后,他侧过身对回头看他们的夏油杰也认真地道了一声谢。
夏油杰回过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温和地说道:“不用谢,能救下灰原,我也很高兴。”
说完,他在两人的注视下,轻轻地合上医务室的门,离开了这里。
——
回宿舍的路上。
迷星瘫在夏油杰的肩膀上,百无聊赖地扣着手指。
他知道杰的性格向来深沉内敛,有时候内心的情绪远比表面展现的要复杂得多。
只不过,他刚刚思考了半天,也没想通对方为什么会突然问灰原雄那些问题。
总感觉话里有话似的。
这时,一直安安静静走路的夏油杰忽然停住脚步,出声道:“小星,你在吗?”
还在走神的迷星下意识点了点头,“在啊。”
过了一秒……
嗯?
刚刚杰是不是喊他来着。
迷星支棱起脑袋,一脸茫然地盯着夏油杰的侧脸,掏了掏耳朵。
夏油杰脚步一转,来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这里刚好有一个花坛。
他坐在花坛的边沿,就这么旁若无人地继续开口说道:“虽然不知道你在不在,但我现在真的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迷星:“!!!”
真的假的?
他没听错吧?!
什么事都爱往心里憋的杰居然要和他玩“坦白局”?
迷星愣了一下,连忙从躺着的软趴趴姿势切换成了正襟危坐。
夏油杰看不到迷星的动作,他只是放空目光盯着地上的一片树叶,缓缓道:“在经历了今天的事之后,关于之前问你的那个问题,我好像隐隐有了答案。”
什么问题?
迷星微微皱眉,眼底快速划过一丝疑惑。
他看着夏油杰拧着眉,略显烦躁的继续说道:“就像是灰原今天的那个意外,这次是因为我恰好赶到了现场,但未来呢?谁都不能预料下一次会不会有同样的意外发生。”
“作为同伴,我们可能上一秒还在打着招呼,下一秒却可能阴阳相隔,如果这场名为咒术师的马拉松比赛,其尽头最终等待我们的是同伴们堆积如山的尸体,那这样的终点……”
夏油杰的声音蓦然变得有些沙哑,“……我实在是有些无法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