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都,天已蒙蒙亮。
时至岁末,街道两旁的商铺都在门前挂上了喜庆的装扮,酒馆也不例外。
一串红灯笼悬在酒馆的门匾之下,随着经过的风轻轻摇晃着,裴清光站在门前踮起脚尖伸手去够灯笼下垂着的流苏,打结的流苏卡在她指缝间,被她轻轻捋顺。
“起风了。”孟流景上前揽住裴清光的肩膀,伸手推开酒馆的正门,架着她的手臂将她朝屋里走去。
方霄决端着一个盛满水的木盆从后院挑了门帘出来,朝回来的两人笑着打了声招呼:“早。”
“上朝去?”裴清光边随口应声,边走到柜台后翻起这几日的账本。
“嗯。”方霄决点点头,将脸盆放在柜台上,顺手从旁拎起块抹布在盆里沾了沾水,动作娴熟地擦起柜台。
“堂堂官差早起擦桌子,可真是罕见,”孟流景边调侃边从方霄决手中接过抹布,“我可不能让你抢了最佳小二的名号。”
“谁跟你争这个了,”方霄决笑笑,双手抱胸歪靠在柜台后,“我这叫为自己筹备更好的工作环境,毕竟我现在不是小二,而是账房先生。”
孟流景动作一顿:“谁给你升职了?”
方霄决装模作样看了眼门外的天色,动身朝门外走去:“孟小二先收拾着,我去上朝了。”
孟流景不依不饶,跟在方霄决身后碎碎念:“我才几天不在家你就升职了?掌柜的知道吗?你为什么升职啊?那我能升职吗?”
方霄决笑而不语,只一味朝门外走着,临到门口终于停步,回身按住孟流景的肩膀:“掌柜的就在你身后,你想升职跟她说呀,跟我说有什么用?”
“不是,你……”孟流景还要继续念叨,方霄决却不给他这个机会,转身大步走出门外,还不忘顺手关上了大门。
裴清光刚好翻完了近日账本,从柜台下取了坛酒,懒得找酒碗,干脆举起酒坛猛灌几口,孟流景想了想,凑到裴清光身旁,满脸谄媚:“掌柜的……”
裴清光心中原本还聚着一团散不开的愁闷,但听了孟流景和方霄决一番插科打诨,心情没来由舒畅了几分,便用鼻音懒懒应声:“嗯?”
“我也想升职。”孟流景委屈巴巴。
“升,”裴清光笑眯眯,“封你为酒馆扫地僧,可以吗?”
孟流景眼神一黯:“这算是哪门子升职。”
“以后你就是酒馆掌管扫帚的神,不好吗?”裴清光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以后马棚也交给你负责了。”
孟流景趴在柜台上哀嚎:“我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孙猴子要大闹天宫了,我这升职跟做弼马温有什么区别。”
裴清光只一味笑,并不应他的话,孟流景越想越委屈,伸手夺了裴清光手中酒坛,仰脖猛喝几口,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开口:“倒不如升我做管酒的,还能让你少喝几盅。”
“这权利太重要了,我可不会轻易放权给别人,”裴清光探身捏了捏孟流景气鼓鼓的脸颊,“行了,你也早点回屋休息吧,等会儿萦风和当当就该醒了。”
“这话应该我对你说吧,”孟流景扬起下巴,任裴清光捏着自己的脸颊,“我还要去趟修梧那边,你早点休息。”
裴清光也的确有些累了,因此没多言语,点点头便朝后院走去,孟流景站在门帘处目送裴清光回了房,这才返回大堂,将方霄决没擦完的柜台擦干净,转身离开了酒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