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张奕感觉自己的膝盖都快冻僵了，他一边捶着腿，不禁在心里暗暗叹气。

至于吗？邓神通真是小气。

这时，屋内传来了脚步声。张奕抬头望去，只见邓神通拿着一条毯子走了出来。

邓神通来到张奕身边，将毯子披在他身上，蹲下身子看着他。

“起来吧，进屋。”邓神通的声音温和了许多。

张奕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我……”

“雪地冷，伤身。”邓神通打断了他的话，“以后注意些便是。”

数片雪花落在了邓神通纤长的睫毛上，妆点得如图蝶翼，美丽至极，然而张奕看着这一幕，却觉得记忆深处有什么画面正在慢慢重叠。

是了，眼前银发男人的面容俊美依旧，和曾经雪夜中那张苍白的脸重合在一起，看不出来丝毫岁月的痕迹。

他曾经是怎样对待邓神通的呢。

那时候，他无情地将衣衫单薄的男人在冰冷刺骨的雪地里拖行，任由男人的身躯在坚硬的地面上摩擦，硬生生地在洁白无瑕的雪地中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随后，更是残忍地将赤身裸体的男人扔在冰天雪地之中，让他独自承受着严寒的折磨。那时的男人，是否也如现在的自己一般，感受着无尽的寒冷？

不！与这温暖如春的邓园相比，邓神通所经历的简直就是地狱般的酷刑。那种寒冷，远远超越了常人所能忍受的极限。

张奕觉得自己的膝盖仿佛被重达千斤的重担压住，沉重得无法动弹。他深知，只有这样一直跪下去，或许才能稍稍减轻内心深处的罪恶感。

邓神通见张奕神情恍惚，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挑了挑眉，语气冷淡地道：“发什么愣？你还想不想要这双腿了？”

邓神通的体温其实并不算高，甚至他的指尖有些发凉，但此刻，这只手却让张奕感到无比滚烫。

张奕紧紧抓住这只手，并将它轻轻贴在自己的脸侧。

瞬间，一股酸胀的情绪涌上心头，仿佛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点燃。

邓神通的手心感受到一股湿意，他低下头看过去，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皱眉道∶“怎么哭了？”

跪在地上的青年眼眶变得通红，冷静自持的他很少流露出如此脆弱的情绪，然而那些时刻几乎都是和邓神通有关。

张奕抓着他的手不肯放开，似乎在害怕他离去，双肩轻轻地颤抖着。

泪水一滴滴顺着眼角滑落，张奕听见自己的声音哽咽了∶“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对不起……”

邓神通的神色依旧平静，看不出任何变化，眼神却微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些。

片刻后，他勾起嘴角，淡淡地说道∶“不就是下手没个轻重吗，罚你跪一下，怎么就怕成这样。”

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弹了一下张奕的脑门，轻声嫌弃道∶“真没用。”

张奕却没有再说话，只是紧紧地抓着邓神通的手，跪在地上长久地仰望他，虔诚得像是在向神父忏悔的信徒。